第一个清晰的念头是:我还活着。
紧随其后的第二个念头是:我在哪里?
李逸云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刺目的纯白,以及鼻腔里充斥的、浓郁到令人反感的消毒水气味。
医院。
不是异界山野,不是古朴的茅草屋。是现代社会的病房。
巨大的落差感让他一阵恍惚,仿佛前一秒他还握着那本泛黄的《丹道浅要》,感受着玉佩传来的温润气流,下一秒就被强行拽回了这个冰冷、熟悉又令人窒息的世界。
“逸云!你醒了?!医生!医生!”
母亲王秀兰带着哭腔的、无比真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他最后一丝恍惚击碎。他转过头,看到母亲布满血丝的眼睛和憔悴不堪的脸,那双因为常年操劳而粗糙的手正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微微颤抖。
“妈……”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沙哑。
紧接着是医生和护士的检查,各种仪器被移开,带着白色口罩的医生用冷静的语调宣告:“突发性心肌缺血,伴有神经性过度疲劳。年轻人,命是自己的,再这么拼,下次可能就救不回来了。”
李逸云沉默地听着,心脏监测仪发出规律而单调的“滴滴”声。
心肌缺血?过度疲劳?
不。
他清晰地记得那道撕裂意识的剧痛,记得那彻底的、令人绝望的黑暗,也记得……那道青色的光,那个宁静的声音,那本古朴的书,那枚温润的玉佩。
那不是梦。
李逸云躺在病床上,感受着心脏监测仪规律的“滴滴”声,心中却翻涌着惊涛骇浪。
回来了。
但这一次,和上一次的茫然完全不同!
他的意识清晰无比地记得在异界茅草屋中修行的一点一滴!记得捕捉到气感时的狂喜!记得冲击经脉时的刺痛!记得那本《丹道浅要》的每一个字,都如同刀刻斧凿般印在脑海!
他下意识地内视丹田。
在那里!
那缕在异界辛苦修炼出的、细若游丝的气感,竟然跟着他一起回来了!它如同一个羞涩的精灵,正在他干涸的丹田内缓缓游弋,虽然微弱,却真实不虚!
我……把修炼成果带回来了!
这个发现让他激动得几乎战栗。这不是梦,这是一个双向的通道!他在异界付出的每一分努力,都能真实地反馈到现代世界的这具身体上!
他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胸口,指尖触到的只有粗糙的病号服。没有玉佩。
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瞬间攫住了他。
但下一刻,他猛地凝神内视——不是用眼睛,而是用某种在异界被唤醒的、玄之又玄的感知。
“看到了!”
他“看”到了自己体内细微的、如同蛛网般遍布四肢百骸的脉络,看到了心脏位置些许黯淡堵塞的区域,也看到了丹田处,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却无比真实存在的温热气感,正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流转。
这不是现代医学能解释的“心肌缺血”,这是……气脉淤塞!
《丹道浅要》中关于“内视”、“气感”、“经络”的描述,如同早已烙印在灵魂深处,此刻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
仙缘是真的!修行是真的!他带回来的,不是实物,而是远比实物更珍贵的——知识与体悟!
狂喜如同岩浆,在他胸腔内奔涌,几乎要冲破那具刚刚从死亡线上被拉回来的、依旧虚弱的躯壳。但他强行按捺住了,只是用力回握住母亲的手,低声道:“妈,我没事了。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他的眼神,不再是昏迷前那种被生活压垮的麻木和绝望,而是一种沉淀下来的、带着一丝奇异宁静的坚定。
王秀兰看着儿子,总觉得他哪里不一样了。具体是哪里,她又说不上来。
办理了强制休假手续,李逸云被母亲接回了他们位于城市边缘、那个狭窄却整洁的出租屋。
躺在自己熟悉的床上,他摒除一切杂念,开始尝试第一次在现代世界的主动修行。
没有异界那般清新的灵气,空气中弥漫的是都市特有的、混杂着尘埃与工业废气的味道。但他按照《丹道浅要》基础篇的“观呼吸”法门,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自身的一呼一吸之间,引导着丹田那缕微弱的气感,沿着记忆中被打通过的路径,缓缓运行。
过程远比在异界时艰难晦涩,如同在粘稠的胶水中前行。但他有着在异界被青衣道人亲手引导、运行过完整周天的身体记忆!
三个小时后。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窗外已是黄昏。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在房间里投下温暖的光斑。
一种难以言喻的轻灵之感,取代了长久以来的沉重与疲惫。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那种从灵魂深处透出的乏力感,已经消散了大半。心脏位置那处“淤塞”的黯淡感,也似乎被那缕微弱的气流冲刷得淡了一丝。
更重要的是,他的感知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能听到隔壁邻居家电视里传来的细微对话,能闻到母亲在厨房熬煮的中药里,每一味药材独特的气味,甚至能隐约“感觉”到母亲此刻情绪中那浓得化不开的担忧,以及一丝……身体内部传来的、不和谐的“浊气”。
他心中一动,起身走到厨房。
“妈,您别忙了,我来吧。”他接过母亲手中的药罐。
在触碰的瞬间,他有意地将自己那缕微弱的气感,通过指尖,极其谨慎地探入母亲手腕。
刹那间,一股远比自身情况复杂、混乱的“内景”反馈回来——肺部区域气息滞涩阴寒,肝经区域郁结不畅,肾水区域隐隐亏空……长期的忧思、劳累、以及得不到妥善治疗的旧疾,像一团乱麻,纠缠在母亲的体内。
这就是母亲常年咳嗽、体弱的根源!
现代医学检查或许能看出器官的病变,却看不到这更深层的气机混乱。
“怎么了,云儿?”王秀兰看着儿子突然愣住,关切地问。
李逸云回过神,压下心中的激动与明悟,摇了摇头,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没事,妈。这药……我帮您看看。”
他借着查看药方的机会,脑中飞速回忆《丹道浅要》中关于“药性”、“君臣佐使”以及“情志致病”的理论。
“妈,”他斟酌着语气,尽量用母亲能理解的方式说道,“这方子里的几位药,性偏寒凉,久服可能伤胃。而且,您的咳嗽,光靠药不行。以后我每天陪您下楼散步半小时,再教您一个简单的呼吸法子,配合着来,效果可能更好。”
王秀兰将信将疑,但看着儿子那双异常清澈和坚定的眼睛,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当晚,李逸云没有继续强行运转周天,而是将那缕微弱的气感大部分用于温养自身受损的心脉,只分出一丝,持续不断地、极其温和地梳理着母亲手腕处郁结的肝经。
他并不知道这微末的力量能起多大作用。
但他知道,这是他拥有的、唯一能打破困局的“力”。
黑暗中,他握紧了拳头。
从尘埃里爬出来,看到的天空,才会格外广阔。
(第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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