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号码头,废弃的3号仓库。
陆延舟孤身一人站在空旷、弥漫着铁锈和腐烂海藻气味的仓库中央,如同困守在悬崖边的孤狼。他遵照了那条匿名讯息的要求,没有带任何手下。为了苏念,他愿意赌上自己的命。
仓库里空无一人,只有从破损屋顶透下的、被灰尘切割得支离破碎的惨淡月光。风吹过空旷的钢结构,发出呜咽般的怪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凌迟他的神经。
没有绑匪,没有苏念,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和被人戏耍的屈辱。
他紧绷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担忧而微微颤抖。他知道,他被耍了。对方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交易,而是为了将他调离中心区域,拖延他寻找苏念的真正时间!
“混蛋!”他低吼一声,一拳狠狠砸在身旁生锈的铁皮箱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手背瞬间破皮渗血。但他感觉不到疼痛,只有心脏被无形之手攥紧的窒息感。
他立刻拿出手机,屏幕却显示无信号。对方连这一点都算计到了!
他不再犹豫,转身发足狂奔,冲出这个如同坟墓般的仓库,冲向停在外面的车。他必须立刻赶回去!念念还在危险中!
当他终于驱车赶回“念暖花坊”所在的区域时,天色已经蒙蒙亮。陈默带着人依旧在附近紧张地搜寻着,看到陆延舟回来,立刻迎了上来,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没有任何新的进展。
陆延舟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站在青石巷的巷口,望着那间紧闭的花店,绝望如同潮水般一次次冲击着他。那枚带血的戒指,像梦魇一样在他眼前晃动。
姜暖的警告言犹在耳,而他却再一次弄丢了她。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沉重的无力感压垮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花店旁边一条更窄的、几乎被阴影覆盖的岔路。那条路通往花店的后院。
之前因为花店正门被破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店铺内部和后门,反而忽略了这条不起眼的小径。
一种莫名的直觉,促使陆延舟拖着沉重疲惫的步伐,转向了那条岔路。
小路阴暗潮湿,两旁是斑驳的墙壁。他一步步往前走,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
小路的尽头,是“念暖花坊”的后院。院子很小,用低矮的木栅栏围着,里面种着一些耐阴的植物,还有一个旧的秋千椅。
而就在院子的另一侧,紧邻着另一条平行的、稍微宽敞些的街道,赫然立着另一家店铺。那家店的装修风格与“念暖花坊”截然不同,明亮的落地玻璃窗,浅色的木质招牌,上面用优雅的花体字写着——
“新生花艺”。
“新生”……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陆延舟混沌的脑海!
他猛地想起苏念遗嘱里提到的捐赠,想起她决绝的态度……“新生”,这不正是她渴望的状态吗?!
难道……难道他一开始就找错了地方?!“念暖花坊”或许只是她用来掩人耳目的空壳,或者是一个她曾经停留过的点,而她真正安身立命、开始新生活的地方,是这家“新生花艺”?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血液都几乎沸腾起来!他之前所有的搜寻,都围绕着“念暖”和已知的药方线索,完全忽略了近在咫尺的、更符合苏念当下心境的可能性!
他几乎是屏住呼吸,放轻脚步,如同最谨慎的猎豹,悄无声息地靠近那扇明亮的落地窗。
此时,晨光熹微,柔和的金色光线洒在街道上,也照亮了“新生花艺”店内的一切。
然后,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了。
透过一尘不染的玻璃窗,陆延舟清晰地看到了店内的景象——
一个穿着浅杏色亚麻长裙的女子,正背对着窗口,微微弯着腰,专注地修剪着一束鲜嫩的百合。她的身形依旧纤细单薄,但站姿却带着一种久违的、宁静的力量。长长的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了一截白皙脆弱的脖颈。
是苏念。
真的是她。
她还活着。她好好地站在这里,在晨光中,与鲜花为伴。
那一刻,陆延舟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温柔又残酷的手狠狠攥住,随即又被猛地松开,剧烈的酸麻和失而复得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全身!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冲进去,将她狠狠拥入怀中,确认这不是他又一个绝望的梦境。
然而,就在他激动得难以自持时,店门上的风铃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一个穿着干净白衬衫、气质温文儒雅的男人,捧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牛奶,从店内的休息区走了出来。他径直走到苏念身边,将牛奶轻轻放在她手边的桌上,然后极其自然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她散落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
他的动作是那样熟稔,那样亲昵,充满了呵护与关爱。
苏念似乎对此早已习惯,她甚至没有抬头,只是停下了修剪的动作,侧过头,对着那个男人,微微弯起了唇角。
那是一个陆延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过的,温婉而恬静的浅笑。没有压抑,没有痛苦,没有绝望,只有一种近乎平凡的、宁静的满足。
仿佛一道惊雷在陆延舟的脑海里炸开!
所有的狂喜在瞬间被冻结,然后被一股汹涌的、夹杂着嫉妒、恐慌和巨大失落的冰冷浪潮彻底吞没!
那个男人是谁?
他们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念念会对她露出那样的笑容?
那枚带血的戒指……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意外,还是……与这个男人有关?
无数个问题像毒蛇一样缠绕上他的心脏,让他呼吸困难。
他死死地盯着店内那和谐刺眼的一幕,盯着苏念脸上那抹对他而言已经无比陌生的笑容,盯着那个男人看向苏念时,眼中毫不掩饰的温柔与占有欲。
原来,在他疯狂寻找她、为她痛不欲生的时候,她已经悄然开始了她的“新生”。
而她的新生里……似乎已经没有了他的位置。
这个认知,比任何刀剑都更要锋利,更要残忍地,凌迟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灵魂。
就在陆延舟被眼前这一幕冲击得几乎站立不稳时,店内的苏念似乎感受到了窗外那道过于灼热和痛苦的视线,她握着花剪的手微微一顿,有些疑惑地、缓缓地转过了头,朝着落地窗的方向,望了过来。四目,即将相对。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CC读书(m.ccdushu.com)用命爱过你,现在我不要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