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蛛丝马迹，布局武当
升任佥事带来的不仅是品阶与权柄，更有接触更核心情报的资格。董天宝如同悄然织网的蜘蛛，将自己那间不算宽敞的值房变成了信息交汇的中枢。他麾下经过整饬的人马，除去明面上的巡防缉捕，更多了一层隐秘的职责——依照他的指示，有针对性地收集、筛选、核实来自江湖与朝堂的各类讯息。
他并不广撒网，而是目标明确。关于六大派，尤其是少林、峨眉、昆仑这几派近期的异动；关于天鹰教，特别是殷野王、殷素素父女的相关旧闻；关于任何可能与“屠龙刀”、“谢逊”二字沾边的流言蜚语；乃至朝中一些官员与江湖门派往来的风吹草动，都被分门别类，记录在只有他才能阅览的密档之中。
烛火下，董天宝凝视着摊开在桌面上的几份最新线报。它们来自不同渠道，内容琐碎，甚至互相矛盾，但在他眼中，却逐渐拼凑出一幅清晰的图景：
* **少林寺**：有数名“”字辈高僧近日先后“闭关”，但寺内香客曾隐约听到知客僧提及“峨眉”、“昆仑”来人。
* **峨眉派**：掌门灭绝师太已离山半月，去向不明，随行弟子皆乃派中精锐。
* **昆仑派**：掌门何太冲、班淑娴夫妇亦同时离山，行踪诡秘。
* **江湖传言**：汇聚点隐隐指向湖北均州，武当山所在！
“闭关？离山？”董天宝指尖划过这些字眼，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真是蹩脚的借口。六大派……不，至少是这四大派，已然联手，目标直指武当，逼问张翠山！”
他闭上眼，脑中飞速盘算。张三丰武功通玄，威望卓着，六大派即便联手，明面上也绝不敢轻易攻打武当山。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借“武林公义”之名，在张三丰百岁寿诞这等盛大场合，当众发难，以大势相逼！届时，即便张三丰有心维护，面对“屠龙刀”、“谢逊”这等牵动整个武林贪婪之心的由头，以及“包庇邪教妖女”（殷素素）的指责，武当派必将陷入极大的被动。
“好一招道德绑架，逼人自戕的阳谋。”董天宝睁开眼，眸中寒光闪烁。他几乎可以预见那场景：群雄环伺，言语如刀，张翠山性情刚烈，为保全师门清誉与义兄谢逊，唯有一死以证清白！
而这，正是他等待的契机！
他需要介入，但绝不能是简单的武力介入。锦衣卫的身份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可震慑群雄；用得不好，反而会激起江湖同仇敌忾之心，将武当也推向对立面。
沉思良久，一个计划的雏形在他心中渐渐清晰。他需要达成几个目标：第一，打压六大派的气焰，彰显朝廷威仪；第二，施恩于武当，尤其是张三丰与张翠山，将此等强援或至少是“善缘”牢牢握在手中；第三，借此机会，摸清屠龙刀的真相，乃至……看看能否从中攫取利益。
要做到这些，他需要一份足以说服刘振和指挥使的“正当理由”，更需要精准把握出手的时机。
他铺开纸张，开始起草一份呈递给刘振的密函。笔下言辞恳切，逻辑缜密：
“……查，江湖六大派少林、峨眉、昆仑等，疑因‘屠龙刀’及金毛狮王谢逊旧案，欲齐聚武当山，威逼武当派张翠山夫妇。武当张真人乃有道高人，向与朝廷相善，且武当派于荆襄之地影响深远，若任由此等江湖私斗、胁迫之举发生，恐致地方不稳，更损朝廷颜面。江湖械斗，目无王法，此风断不可长！”
“卑职愚见，当以‘禁绝私斗、维护地方安宁’之名，遣精干人手前往武当，宣示朝廷法度，震慑不法。若彼等遵纪守法则罢，若有不轨……则可视情况，擒拿首恶，以儆效尤。此举，一可保武当不受胁迫，彰显朝廷恩威；二可打压江湖嚣张气焰，巩固朝廷对武林之掌控；三可……或能借此探知‘屠龙刀’之虚实，此物牵涉前朝秘辛，若落入野心之徒手中，恐生祸乱。”
他将一场可能的江湖浩劫，巧妙包装成了关乎朝廷体面、地方稳定乃至前朝秘宝安危的重大事件，将自己的主动介入，粉饰成了忠君体国、防患于未然的必要之举。
写罢，他仔细检查一遍，确认无误，这才用火漆封好，唤来绝对心腹，令其即刻面呈刘同知。
信使离去后，董天宝并未停歇。他深知，上官决策需要时间，而他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他再次调阅武当山及周边地形图，规划可能的行进路线与应变方案。同时，他开始着手挑选随行人员。此行凶险，需得是真正的心腹，且武艺高强、机敏可靠之人。赵猛、王彪等人自然在列，他又从新整编的队伍中，挑选了十余名沉默寡言、令行禁止的好手。
“传令下去，”他对侍立一旁的孙槐吩咐，“选中之人，三日内整备完毕，配发双马，携带半月干粮与必备药物。对外只言例行远差巡查，不得泄露真实目的地。”
“是，大人！”
做完这一切，董天宝独自登上北镇抚司内的一处阁楼，遥望西南方向。暮色苍茫，天际最后一抹霞光如同血染。
他知道，一场风暴即将在武当山巅上演。而他，将不再是崖底挣扎的求生者，也不再是初入衙门的孤狼，他将以朝廷佥事的身份，携雷霆之势，闯入这场风暴的中心。
是成为风暴的牺牲品，还是驾驭风暴的执棋者？
答案，就在不远的前方。他需要做的，便是等待刘振的回音，然后，以最完美的姿态，落下这至关重要的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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