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熟悉的庄园，已经是深夜。他的庄园风格与他的人一样，充满奇思妙想又带着精致的奢华，各处摆放着价值不菲的游戏藏品和舒适的懒人沙发，与方才冰天雪地的绝境判若两个世界。
一回到安全的环境，陌泽身上那股因bug而生的、深入骨髓的体寒似乎被触发了某种反噬，虽然没有在雪原时那么严重，但依旧让他脸色发白，唇色黯淡，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指尖冰凉。黑咖啡信息素也变得不稳定，时而浓郁焦苦，时而微弱涣散。
“去泡热水。”你当机立断，将他推进宽敞得离谱、堪比小型温泉的浴室。
热水氤氲，药浴的蒸汽混合着他身上独特的、带着奢靡气息的熏香，驱散了部分寒意。你守在门外，听着里面淅沥的水声和他偶尔压抑的咳嗽。
过了许久，水声停了。又过了好一会儿，浴室门才被拉开一条缝。
陌泽裹着厚厚的、质地柔软的深色浴袍走了出来，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脸上被热气蒸出了些许血色，但眼底依旧残留着疲惫和未散的青影。他看到你还等在门外，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你怎么还在？”语气试图恢复平日的随意，但没什么底气。
“看你死没死。”你没好气地说，走上前，很自然地拿起旁边准备好的干爽毛巾，盖在他头上，帮他擦拭湿发。
陌泽身体一僵，似乎想躲，但最终只是僵硬地站着，任由你动作。他微微低着头，湿发垂落，遮住了部分神情。你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以及……那透过浴袍传来的、依旧低于常人的体温。
“那个bug……”你一边擦，一边问，“感觉怎么样？”
“……还有点冷。”他低声承认，没有逞强，“不过比在副本里好多了。大概……需要点时间恢复。”他顿了顿，补充道，“可能跟我九灵功法的阴寒属性被异常放大有关。”
擦干头发，你放下毛巾。他没动，你也没走。两人就这样站在奢华却空旷的客厅里，气氛微妙。
“喂，”陌泽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在洞里……谢谢你。”
“嗯。”
“……还有，”他抬起头，看向你，那双总是闪烁着各种心思的眸子，此刻格外清澈，映着客厅暖黄色的灯光，也映着你的身影，“……对不起。”
你挑眉。
“我之前……”他抿了抿唇，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能听到你的心声。”
你并不意外。经历了这么多，你早已猜到。
“我知道这很混蛋。”他语速加快，像是怕一停下就说不下去，“我……我一开始觉得好玩，后来……有点上瘾。听你在想什么，怎么看我，怎么看冯林，怎么看其他人……尤其是，听你心里那些关于我的、乱七八糟的念头。”
他的耳根又红了，但眼神没有闪躲。
“我利用这个，有时候故意说些话，做些事，来试探你，或者……逗你。我觉得这像一场有趣的游戏。”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直到今天……在雪地里，我冷得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我听到你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他死’。”
他的声音微微发颤。
“没有算计，没有权衡，没有想着冯林或者别的什么。就只有我。只有‘陌泽不能死’。”他深吸一口气，直视着你，“然后，你用你自己来暖我……我……我当时……”
他说不下去了，眼眶有些发红，不知是水汽未散，还是别的什么。
“陌泽，”你打断他，声音平静，“你现在还能听到吗？”
他愣了一下，凝神片刻，然后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和……释然。“听不到了。从你把我从雪里挖出来，抱住我开始……就渐渐听不清了。现在……完全听不到了。”
果然。当心意纯粹到一定程度，当彼此之间的屏障被最原始的需求和情感彻底冲垮，这种异常的“链接”似乎就会失效。
“那正好。”你说，“以后，想说什么，想问我什么，就直接说，直接问。别玩那些心眼和小把戏。”
陌泽怔怔地看着你，良久，忽然笑了。那笑容不再是以往那种带着痞气或算计的笑，而是一种卸下所有伪装后的、有些疲惫却无比真实的笑容，甚至带着点孩子气的羞赧。
“……好。”他应道，声音很轻，却郑重。
客厅里再次安静下来。暖黄的灯光，奢华的陈设，空气中飘散的药香、熏香，以及彼此身上沐浴后的清新气息，交织出一种与方才冰窟截然不同的、令人放松又心跳微乱的氛围。
陌泽似乎还没从体寒和情绪的双重冲击中完全恢复，他走到那张巨大的、铺着柔软皮毛的躺椅边，有些脱力地坐了下去，将自己蜷缩进柔软的靠垫里，只露出一张依旧没什么血色的脸，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你。
“我还有点冷。”他忽然说，语气里没有了平日的张扬，反而带着一丝示弱的、近乎撒娇的意味。他拍了拍身边空着的大片位置，“……过来。”
那眼神，那姿态，像极了某种收起利爪、露出柔软肚皮的大型猫科动物，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发出邀请。
你看着他，没有立刻动。
他见你没反应，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些懊恼和不确定，但依旧坚持地看着你，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身下的皮毛。
最终，你走了过去，没有坐在他指的位置，而是直接在他面前的地毯上坐了下来，背靠着躺椅的边缘，侧身就能看到他。
这个距离不远不近，既给予了回应，又保留了一丝空间。
陌泽似乎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他没有再要求更多，只是将身上的厚毯子分了一半，轻轻盖在你肩上。然后，他自己也往下滑了滑，调整成一个更舒适的姿势，脑袋几乎挨着你的肩膀。
“那个……”他闷闷的声音从你肩后传来，“以后……我要是再不小心搞出这种bug，或者又犯病……你还会来捡我吗？”
他的问题问得小心翼翼，带着一种罕见的、不自信的依赖。
你没有回头，只是看着前方墙壁上光影摇曳的壁灯。
“会。”你回答，简单明了。
身后传来他一声极轻的、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被什么哽住的抽气声。
然后，你感觉到，一个微凉的、带着沐浴后清新气息的额头，轻轻地、试探地，抵在了你的后颈上，靠近腺体的位置。
那是一个比拥抱更私密，也更充满依赖与信任的姿势。
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那样靠着。你能感觉到他依旧偏低的体温，和他微微颤抖的呼吸。
你也没有动，只是放松了身体，任由他靠着。
奢华空旷的客厅里，灯光温柔。药香与熏香弥漫，掩盖了残留的寒意。厚厚的毯子下，是两颗在冰雪与生死边缘靠近、终于得以喘息、并悄悄确认了彼此重要性的心。
陌泽的“冷”，或许需要很久才能完全驱散。
但至少此刻，你们共享着同一片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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