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林风点了点头，从马车上一跃而下。
他对着李英吩咐道：“看好这里的一切。
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靠近！”
“是！”李英手按刀柄，沉声应道。
随后，林风便在太监总管的带领下，押着如同死狗般的鬼影和张德贵，走进了那座象征着无上权力的，紫禁城。
……
御书房。
檀香缭绕，灯火通明。
身穿一身黄色常服的皇帝，正端坐在龙案之后。
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但那双深邃的眼睛，却如同幽深的寒潭，让人不敢直视。
他一夜未眠。
从林风的队伍离开工坊的那一刻起，他安插在京城各处的眼线，就已经将消息，源源不断地传了回来。
他知道林风做了什么，也知道林风想做什么。
当林风押着两个犯人，走进御书房，跪倒在地时，皇帝没有立刻开口。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林风，那目光，像是要将林风的灵魂，都看个通透。
御书房内，一片死寂，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许久，皇帝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威严。
“林风，你可知罪？”
他没有问发生了什么，而是直接问罪。
帝王心术，深不可测。
林风心中冷笑，但脸上，却露出了悲愤交加的表情。
他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声音哽咽，带着无尽的委屈和愤怒！
“臣，不知何罪之有！”
“臣只知，臣奉陛下之命，督造雪盐工坊，为国敛财，乃是天大的功绩！
可就在昨夜，有贼人夜袭工坊，屠我工匠，烧我厂房！
臣侥幸逃得一命，拼死反击，才擒得凶手！
臣连夜带着人证物证，前来向陛下禀告，求陛下为死去的几十名工匠做主！
为我大夏的国本做主！”
“陛下若觉得臣此举有罪，那臣，无话可说！
请陛下降旨，将臣与这些乱臣贼子，一同处死！”
林风的一番话，说得是声泪俱下，慷慨激昂！
他将自己，完全摆在了一个忠心耿耿，却惨遭迫害的功臣位置上！
他不是来告状的，他是来求死的！
以退为进，将所有的压力，都推给了皇帝！
皇帝看着跪在地上，肩膀还在微微颤抖的林风，眼神，变得愈发复杂。
好一个林风！
好一张利嘴！
好一份心机！
他明知道，这件事的背后，是谁在主使。
他也明知道，自己这个皇帝，也乐见其成。
但他偏偏不点破。
他只是把血淋淋的“礼物”，和一道无解的难题，一起，送到了自己的面前！
“把人带上来。”皇帝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太监总管立刻上前，将鬼影和张德贵的嘴巴堵上，然后将他们拖到了龙案之前。
林风也站起身，将那块从鬼影身上搜出来的，刻着“文”字的玄铁令牌，恭恭敬敬地，呈了上去。
太监总管接过令牌，递给皇帝。
皇帝拿起那块令牌，只看了一眼，瞳孔，便是一缩！
这块令牌，他认得！
这确实是丞相文彦博的私人信物！
他曾在一次私宴上，亲眼见过！
人证！物证！
铁证如山！
“砰！”
皇帝用力一拍龙案，那张由上等金丝楠木打造的龙案，发出一声巨响！
“好！好一个文彦博！好一个国之栋梁！”
皇帝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
他怒的，不是文彦博派人去杀林风，烧工坊。
他怒的是，文彦博这个老狐狸，竟然蠢到了如此地步！
竟然把如此明显的把柄，落在了林风的手里！
他这是要干什么？
他是要逼着自己，当着天下人的面，去处置他这个百官之首吗？！
他是要让整个朝堂，都陷入动荡不安吗？！
皇帝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一股滔天的怒火，在他的心中，疯狂地燃烧！
他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的林风。
他知道，林风在等。
在等他的一个抉择。
是保下文彦博，牺牲林风，将这件事强行压下去？
还是顺水推舟，处置文彦博，彻底扶持林风和慕容嫣这一派？
这是一个，足以影响整个大夏王朝未来走向的抉择！
御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林风跪在地上，低着头，但他能感觉到，那道来自龙椅之上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在他的身上，来回地切割。
他知道，自己正在鬼门关前，疯狂地试探。
赌赢了，他就能借着皇帝的手，搬掉文彦博这座大山，从此海阔天空！
赌输了，他今天，恐怕就走不出这座御书房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每一秒，都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就在林风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彻底浸湿的时候。
龙椅之上，那股滔天的怒火，忽然，如同潮水般，退了下去。
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和威严。
“来人。”
“奴才在。”太监总管立刻上前。
“传朕旨意。”
皇帝缓缓开口，说出了一句让林风心中，瞬间一沉的话。
“将这两个贼人，押入天牢，交由三司会审。”
三司会审！
当这四个字，从皇帝的口中，不带一丝感情地吐出时，跪在地上的林风，心中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表面上依旧是一副悲愤交加的模样，但内心，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输了。
至少，在这一回合的交锋中，他输了。
他本以为，自己人证、物证俱全，将这件泼天大案，在天亮之前，直接捅到皇帝的面前，以雷霆万钧之势，逼着皇帝做出选择。
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皇帝就算再想玩弄权术，为了维护皇家的颜面，为了安抚天下人心，也必须严惩文彦博！
可他还是低估了这位帝王的心术，低估了他对权力的掌控欲！
所谓三司会审，听起来公正严明，乃是国之重典。
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方共同审理，以示公允。
但实际上，谁不知道，这三司的最高长官，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左都御史，全都是丞相文彦博一手提拔起来的门生故吏！
把鬼影和张德贵，交到他们手里会审？
这和把犯人，直接送回主犯家里，有什么区别？！
恐怕不出三天，鬼影就会在天牢里“畏罪自杀”，张德贵会“突发恶疾”而亡。
那块能证明文彦博身份的令牌，也会变成一块伪造的赝品。
最后，这件惊天大案，就会被定性为一伙不知来路的江洋大盗，为了劫财而临时起意。
再随便抓几个替死鬼砍了脑袋，就算是对天下人，有了交代。
而他林风，费尽心机，甚至不惜拿几十条人命做赌注，换来的，就只是这样一个不痛不痒的结果！
好一个皇帝！
好一个帝王心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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