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透进窗棂,沈清鸢还坐在正厅的主位上。一夜未眠,她没换衣,也没梳头,只是将散落的发丝随意挽起。昨夜那枚云形玉佩已被她封入密匣,交由侍女送去查档。她指尖轻点桌面,节奏缓慢,像在试音。
门外传来通报声。
“马贩裴九求见,说是为昨日车队误入禁地一事赔罪。”
沈清鸢抬眼,声音平静:“让他进来。”
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男子走入厅中。粗布短打,肩背行囊,脚上靴子沾着泥尘,模样与寻常走货商贩无异。他低头行礼,动作规矩却不显卑微。
“小人裴九,惊扰贵府清静,特来请罪。”他说完,从怀中取出一方布包,打开后是一块玉佩。
沈清鸢的目光落在玉上。
半块龙纹玉,断口参差,纹路古拙。这不是普通饰物,而是旧时皇族用于信物相合的凭证之一。民间极少流通,更不会出现在马贩手中。
她没动,只道:“你如何得此物?”
“祖上传下,说是先辈曾在宫中当差。”他语气自然,“今日登门,一为赔礼,二为托付此物。若贵府愿收,权当压惊之礼。”
沈清鸢垂眸,伸手示意递上来。
他在案前放下玉佩,手指轻敲边缘三下,停顿,又两下。
三长,两短。
她的指节微不可察地一收。这节奏不是随意而为。大胤禁军传讯,遇急事以掌击盾,便是如此节拍。外人不知,军中老卒也未必记得清楚。
她不动声色,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是凉的,和昨夜一样。她借着杯沿遮掩眼神,心神沉入体内,共鸣术悄然开启。
琴音不在耳边,但她已将意识附于指尖。当她的右手轻轻搭上桌沿,细微震感顺着木面传来,如同拨动无形琴弦。
她感知到了。
对方呼吸虽稳,但心跳在敲击玉佩后下沉了半拍。这是警惕,是防备。不是赔罪之人该有的状态。
她开口:“此玉质地温润,纹路似曾相识。可惜残缺,难成共鸣。”
这话既是实言,也是试探。音律之人讲“共鸣”,完整器物方能应和。她说“难成共鸣”,既指音理,也暗问——你是否在等另一半?
他抬头看她一眼,眼神清明:“小姐精通音律,果然见识不凡。小人只知它是信物,不知其深意。”
“那你为何送我?”她问。
“听闻沈家少主今日接任,特来献礼。商路往来,总要结个善缘。”他语气平和,毫无破绽。
沈清鸢笑了笑,伸手拿起玉佩。指尖触玉的瞬间,内力微提,引动共鸣术直入对方情绪波动之中。
她立刻察觉异常。
一股极淡的杀意掠过。不是冲她而来,却真实存在。那感觉像刀锋擦过耳际,转瞬即逝。但这股气息她认得——昨夜求亲时袖中匕首散发的寒意,与此如出一辙。
都是经过生死厮杀的人才有的本能。
她不动声色,将玉佩翻转查看背面。那里刻着半个篆字,笔画残损,但能看出是个“珩”字。
她心中已有判断:此人绝非商贾。
一个马贩不会用禁军暗码,不会藏杀气于呼吸之间,更不会随身携带皇族信物。他来得太过准时,就在昨夜刺客暴露之后。这不是巧合。
她将玉佩握在掌心,借着摩擦生热,模拟琴弦共振的频率。当玉体微颤发出几乎无法听见的嗡鸣时,她紧盯对方手部。
他的右手小指突然一缩。
这个动作快得几乎捕捉不到。但他做了。
长期佩戴金属戒环的人,手指会形成记忆。一旦有震动刺激,肌肉会本能收缩,仿佛要护住那早已不在的物件。
她确认了。
这人戴过玄铁戒。那是皇室近卫或高阶将领才配用的东西。
沈清鸢缓缓松开手,把玉佩放在案上,语气依旧温和:“你既诚心赔礼,这份礼我收了。不过……”
她顿了顿,“你可知我沈家有个规矩?外来信物若带龙纹,需经三日验查,以防夹带私货。”
“全凭小姐做主。”他低头应道,姿态恭顺。
可沈清鸢知道,他在观察她。不只是她在试探他,他也同样在衡量她是否值得接触。
这场对话表面平静,实则两人皆已出招。
她收回目光,指尖轻抚腰间玉律管。十二根玉管安静地悬着,其中一根微微发热——那是昨夜使用共鸣术后留下的余症。连续运功让她额角渗出细汗,但她没有擦拭。
“你车队现在何处?”她问。
“停在城西货栈,等查验放行。”
“明日我会派人去核对货单。”她说完,站起身,“你先下去吧,自有人安排歇处。”
“多谢小姐宽宏。”他拱手退下。
脚步声远去,厅内恢复安静。
沈清鸢没有立刻坐下。她盯着那半块玉佩,良久未语。
侍女悄步上前:“小姐,要不要立刻送去密阁比对?”
“不。”她摇头,“先放在我这里。”
“可是……此人形迹可疑。”
“我知道。”沈清鸢低声说,“但他不是冲父亲来的,也不是云家的人。他的目标更远。”
“那他是谁?”
“还不清楚。”她指尖划过玉面,“但他想让我知道这玉的存在。他还想确认我是否懂天机卷的事。”
她闭了闭眼,压下头脑中的钝痛。刚才一次试探耗去了不少心神。但她不能停下。
“去查这个人的一切。姓名、来历、何时入城、住在哪间客栈、同行几人、运的是什么货。”她睁开眼,“特别留意他身边有没有戴青铜面具的随从。”
侍女点头欲走,又被叫住。
“还有。”沈清鸢取下腰间一支玉律管,递给对方,“把这个交给苏眠大夫,请他配一副安神汤。注明‘音伤所致’。”
侍女接过,迅速离去。
厅中只剩她一人。
她重新坐回主位,将那半块玉佩拿在手中转动。阳光照在上面,映出一道细微裂痕。她忽然发现,断裂处的切口并不自然。这不是摔碎的,是被人用利器硬生生劈开的。
谁要毁掉一块皇族信物?
为什么要留下一半?
另一半,又在谁手里?
她正思索,门外再次响起脚步声。
她抬眼,看见那人又回来了。
“小姐。”他站在门口,神情不变,“忘了说一句——这玉本有一对,若将来遇上能合上的那一块,还望您记得今日之言。”
沈清鸢看着他。
“什么话?”
他嘴角微动,像是笑了一下,又不像。
“善缘未尽,终会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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