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襄阳城高大的城门楼上,数十具尸体被粗糙的麻绳吊着,在晨风中微微晃荡。
最显眼的,自然是曾经不可一世的左良玉,以及最主要的几位将领尸体。
他们的尸体被特意摆出各种挣扎痛苦的姿态,身上伤口狰狞,无声地诉说着昨夜那场血腥清洗的惨烈。
城楼下,早已聚集了大量百姓,对着城头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看到了吗?那就是左大帅!呸!什么狗屁大帅,祸害咱们湖广多少年了!”
“死得好!死得好啊!苍天有眼!”
“听说是皇上亲自下旨赐死!圣旨一到,这狗贼就吓得自挂东南枝了!”
“可是……这怎么上吊自杀,身上还有十几处刀伤啊?怎么会有人身中十几刀还能上吊的?”
“这位大哥说得有道理!我听说啊,是钦差大人带着天兵天将,一夜之间就平了他的大营!左良玉是乱军之中被砍死的!”
“可是官府贴出的告示就是上吊自尽啊……”
“管他怎么死的!反正这瘟神总算倒了!咱们老百姓的日子总算能松快点了!皇上圣明啊!”
百姓们的脸上多是快意和解气,夹杂着对皇上的感激。
左良玉部在湖广的横征暴敛、纵兵劫掠早已天怒人怨,如今一朝覆灭,自然是人心大快。
至于具体过程如何惨烈,皇帝手段如何酷烈,普通百姓并不关心,他们只看到结果——祸害没了,皇恩浩荡!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个穿着华丽袈裟,手持念珠的老和尚,带着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眉目清秀却带着几分跳脱的小沙弥,静静地站在角落,仰头望着城头的尸骸。
老和尚面容枯槁,眼神深邃,望着左良玉那死不瞑目的头颅,低声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杀业深重,因果循环,报应不爽……造孽啊。”
他身旁的小沙弥却没那么多顾忌,踮着脚尖,看着左良玉的尸体,又看看周围欢欣鼓舞的百姓,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惋惜和担忧的古怪神色,忍不住扯了扯老和尚的袖子,压低声音,口无遮拦地说道:
“师父……左良玉死了,我们以后还怎么……”
他话没说完,就被老和尚严厉的眼神瞪了回去。
老和尚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他们这对不起眼的师徒,才松了口气,低斥道:“慧明!慎言!佛门清净地,莫谈俗世是非!”
名叫慧明的小沙弥撇了撇嘴,不敢再说,但眼神还是忍不住往城头上瞟,嘟囔道:“我就是觉得……少了左大帅这条路子,咱们寺里往后那些香火钱,还有山下那些田庄的安稳……怕是没那么顺当了。”
“听说新来的官儿是皇帝的心腹,油盐不进得很……”
老和尚眉头紧锁,手中的念珠捻动得快了几分。
他何尝不知道徒弟在担心什么?左良玉坐镇湖广这些年,与他们这“清净”的寺庙,暗地里有着不少不足为外人道的“香火情”和利益往来。
左良玉需要他们这些“高僧”偶尔为他的暴行粉饰太平、安抚人心,他们则需要左良玉的权势庇护寺产,行些“方便”。
如今靠山轰然倒塌,而靠血腥手段迅速掌控局面的新皇帝及其亲信,显然不是左良玉那种可以利益捆绑的对象。
未来的日子,恐怕真要艰难许多了。
“因果已了,旧缘已断。”老和尚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低声道,“回去吧,今日起,闭门诵经,不问外事。但愿我佛慈悲,能渡此劫。”
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城头那些在风中摇曳的尸体,然后拉着仍有些不甘的小沙弥,转身默默消失在喧嚣的人群中。
只是,他们的身影已经被陈玄水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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