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代，一个普通工人的月工资也就三四十块钱。
几百块钱，那是什么概念？
那是一个普通家庭不吃不喝好几年的全部收入！
而比钱更震撼人心的，是那几张看似不起眼的特供票。
普通老百姓可能不认识，但供销社内部的人不可能不认识。
那是权力和地位的象征。
拥有这种票的人，别说买几尺布，就是把整个供销社的好东西搬空，那也是一句话的事儿。
路红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
路远：“把你们经理叫出来。”
方脸售货员：“我……我们……我们没经理……”
“那就把你们这儿最大的官叫出来。”路远没什么耐心，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耐烦，“我数三声。三声之内见不到人，我就去县武装部，找你们领导聊聊。”
县武装部！
这五个字一出来，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嗡”的一声，彻底炸了。
这男人不光是个大官，还能直接跟武装部说上话！
这能量太吓人了！
“一。”
路远开始数数。
他的声音很平稳，但每一个数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路红和那个方脸售货员的心上。
“二……”
就在路远即将数出“三”的时候。
“来了！来了！首长，首长您别生气！”
一个穿着中山装、戴着眼镜、脑门上全是汗的中年男人从供销社二楼连滚带爬地跑了下来。
他跑得太急，脚下拌蒜，差点从楼梯上滚下来，样子狼狈极了。
这人是供销社的主任，姓王。
刚才楼下的动静，他早就听见了。
本来以为只是普通的口角，没当回事。
可当他从窗户缝里看到路远拍在柜台上的特供票时，魂儿都快吓飞了。
军用特供票！
那可是军区级别的领导才有的东西！
这要是把人得罪了，别说他这个小主任，整个县供销社都得跟着吃挂落！
王主任一路小跑，挤开人群冲到柜台前。
他先是看了一眼柜台上的票证，确认自己没看错后，后背的冷汗瞬间就把衬衫浸湿了。
他抬起头，对着路远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腰都快弯成了九十度。
“首长，我是这儿的主任，王富贵。您……您有什么指示？”王主任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掏出手帕擦着额头上不断冒出的冷汗。
路远没理他。
他只是伸出手指，点了点旁边已经吓傻了的路红。
“她，刚才说，这布料不卖给乡下人。”路远语气平淡地陈述事实。
王主任心里“咯噔”一下，差点没当场厥过去。
他猛地转头，死死地瞪着路红，那眼神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这个蠢货！
惹谁不好，偏偏去惹这么一尊活菩萨！不，是活阎王！
“路……路红！你被开除了！马上给我滚蛋！”王主任几乎是吼出来的。
他现在只想赶紧撇清关系，保住自己的乌纱帽。
“主任……我……我不是故意的……”路红这下彻底慌了，眼泪哗地一下就流了出来，拉着王主任的袖子求情，“我舅舅是王长发啊……您看在我舅舅的面子上……”
“王长发？”王主任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把甩开她的手，指着她的鼻子骂道，“别说王长发，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保不住你！你得罪的是谁你知道吗？这是部队的团长！是能要我们所有人的命的贵人！”
团长！
周围的人群又是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么年轻，就是团长了？
那以后前途还了得？
路红听到“团长”两个字，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她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她知道，自己完了。
不光是工作没了，还得罪了这么一个自己家完全惹不起的大人物。
以后在靠山屯，她家还怎么待下去？
“还有你！”王主任又指着那个方脸售货员，“你也给我滚！供销社不养你们这种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方脸售货员也吓得瘫倒在地，哭都哭不出来了。
王主任处理完两个惹事的，这才又转过身，满脸谄媚地对着路远和苏瑶。
“首长，夫人，您看，这样处理您二位还满意吗？”他搓着手，一脸紧张地问，“这都是我们管理不到位，让您和夫人生气了。您二位今天在供销社所有的消费，全部免单！就当我们给夫人赔罪了！”
路远没说话，只是转头看向苏瑶，那意思很明显：媳妇儿，你说了算。
苏瑶从始至终都站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看着。
她脸上没有得意的神色，也没有盛气凌人。
她只是淡淡地看着眼前这出闹剧，看着王主任那副谄媚的嘴脸，和瘫在地上的路红。
她知道，从今天起，路大柱一家在靠山屯算是彻底抬不起头了。
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
打蛇打七寸。
她要的不是一时的口舌之快，而是从根子上断了这些人再来招惹她的念头。
“王主任言重了。”苏瑶终于开口，声音温温柔柔的，听不出喜怒，“我们是来买东西的，不是来惹事的。该多少钱就多少钱，部队有纪律，我们不能占老百姓的便宜。”
王主任一听，心里更是叫苦不迭。
这位夫人，看着温和，话里却带着刺儿呢。
不占便宜，意思就是这事儿还没完？
“是是是，夫人说的是。”王主任汗如雨下，赶紧点头哈腰，“那……那夫人您看上哪块布了？我亲自给您剪！”
苏瑶的目光又落在了柜台最里面的那几匹布料上。
她指了指那匹宝蓝色的，又指了指旁边一匹不起眼的灰色布料。
“就要那两匹吧。”
王主任一看，赶紧亲自跑进柜台，把布料取了出来。
当他把那匹灰色的布料展开时，却愣了一下。
“夫人，您眼光真好，这宝蓝色的华达呢是顶好的料子。不过……这匹灰色的，是有点瑕疵的次品，您看这儿……”王主任指着布料中间一小块不明显的抽丝和染色不均的地方，有些为难地说，“这是处理品，价格便宜，但是……”
他怕这位贵人生气，以为自己拿次品糊弄她。
苏瑶走上前，伸手摸了摸那匹灰色的布料。
料子很柔软，是上好的棉麻混纺，透气又舒服，最适合给孕妇和孩子做贴身衣服。
至于那点瑕疵……
在她的空间面前，这根本就不是问题。
“没事。”苏瑶笑盈盈地抬起头，看着一脸紧张的王主任，“我就喜欢这匹。瑕疵品处理，正好，便宜。我就要它了。”
她转头看向路远，眨了眨眼，那眼神里透着一股子只有路远才懂的狡黠。
路远看着她，心领神会。
他媳妇儿，这是又有什么好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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