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庄客带回来的消息,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心头一抽。独龙岗?祝家兄弟竟在此时分兵设伏?夜色如墨,我的心却比这夜色更沉。这绝非明智之举,更像是……自寻死路。记忆里模糊的水浒情节疯狂翻涌,祝家庄的陷落,似乎正是始于一次冒进的埋伏。
“备马!”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甚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音。不是恐惧,是急迫。时间飞速流逝……
我没有立刻去见父亲,而是转身快步走向我临时辟作筹划之所的偏房。桌上摊着那张简陋的地形图,炭笔的痕迹粗重而凌乱。我需要冷静,需要在这纷乱的线索中,抓住那一线生机。
指尖划过图纸上标注的“独龙岗”。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确是设伏的好去处。但祝家兄弟忘了,或者说,他们根本未曾真正重视过——梁山泊里,并非只有莽夫。那个叫吴用的军师,最擅长的,便是将计就计。
若我是吴用,得知祝家庄重兵埋伏于独龙岗……我会怎么做?
一个清晰的、冰冷的推演在脑中成形:佯装中伏,诱敌深入,以精锐牵制甚至反包围祝家庄主力,同时派奇兵直扑兵力空虚的祝家庄本寨!一旦本寨有失,埋伏在外的军心必然大乱,届时前后夹击……
冷汗,瞬间浸湿了我的内衫。祝家庄若败亡得如此之快,扈家庄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我们倚为唇齿的盟友,顷刻间就会变成拖我们下水的巨石。
不能再等了。扈家庄必须立刻进入临战状态,而且,要按我的方式来。
我抓起炭笔,在扈家庄的示意图上飞快地勾勒。庄墙防御重点、物资囤积点、妇孺疏散路线、预备队配置……这一刻,我不是那个还带着些许现代思维的苏巧巧,我是扈三娘,一个要为几百条人命负责的将领。
“来人!”我朝门外喝道。
孙小妹应声而入,她如今是我的贴身传令兵,眼神里已褪去惶恐,多了几分坚毅。
“让李教头立刻点齐三十名机警可靠的庄客,两人一组,散出庄外五里,尤其是通往祝家庄和梁山可能来袭的方向。不要求接敌,只要求看清敌军动向、规模、旗号,一有异动,立刻回报!记住,保全自身为要!”
“是!”孙小妹转身欲走。
“等等!”我叫住她,压低声音,“让张嫂留意庄内言论,若有动摇军心、或行迹可疑者,暗中记下,报我知道。”
孙小妹重重点头,快步离去。我知道这有猜忌之嫌,但非常时期,容不得半分仁慈。
接着,我大步走向前厅。父亲和几位核心族老仍在,灯火摇曳,映着他们焦虑不安的脸。
“爹爹,诸位叔伯,”我开门见山,没有任何寒暄,“祝家庄恐将生变,我军需即刻调整布防。”
“三娘,消息可确切?”一位族老急问。
“十之八九。”我将对祝家庄行动的判断和后果简要说了一遍,省略了“预知”的来源,只说是基于地形和军情的推论。厅内一片倒吸冷气之声。
“这……这可如何是好?”扈太公脸色发白。
“固守待变,但须外松内紧。”我目光扫过众人,“从即刻起,庄门戒严,许进不许出。墙头值守人数加倍,暗哨放出二里。所有粮秣兵器,按我之前所列方案,分点隐蔽储藏。妇孺集中到后庄坚固院落,分配守御任务。”
我的语速很快,命令清晰,不容置疑。或许是危机迫在眉睫,或许是连日来我的表现积累了些许威信,这一次,反对的声音微弱了许多。
“三娘,”父亲看着我,眼神复杂,“你有几分把握?”
我迎上他的目光,深吸一口气:“爹爹,我们没有把握,只有拼死一搏的决心。守住,尚有生机;守不住,扈家庄便是下一个祝家庄。”
这句话,砸在每个人心上。沉默,成了唯一的回答。
接下来的十几个时辰,扈家庄像一张逐渐拉满的弓。庄墙之上,连夜加固的工事悄然完成,新制的擂石、灰瓶、熬煮金汁(一种守城用的污秽滚烫混合物)的大锅被安置在隐蔽处。庄内,人员调动井然有序,透着一股压抑的紧张。
我几乎未曾合眼,穿梭于庄墙、库房、伤兵安置点之间。我亲自检查每一处防御薄弱点,甚至根据现代战地救护的经验,指挥人在墙下相对安全处搭建了临时的“救护所”,备好了清水、煮沸的布条和能找到的所有止血草药。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死寂。连日的疲惫像潮水般涌来,但我不能倒下。我是他们的主心骨,我必须比任何人都要冷静,都要坚韧。
第三日,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我正倚在墙垛边,借着微弱的星光再次审视远处的黑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寂静。是派往祝家庄方向的哨探回来了,只剩一人,衣衫褴褛,满身血污,几乎是爬着上了墙头。
“姑……姑娘!”他气喘吁吁,脸上是极度的恐惧,“打……打起来了!独龙岗!火光冲天!祝家庄的人马……中了埋伏!梁山的人,像潮水一样!我们……我们另一组兄弟,折在路上了!”
尽管早有预料,亲耳听到证实,我的心还是猛地一沉。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看清梁山旗号了吗?主力动向如何?”我扶住他,急问。
“看……看不清全,但人很多!除了扑向独龙岗的,还有一股,打着‘小李广’花荣的旗号,往……往祝家庄本寨方向去了!”
花荣!直扑本寨!果然如此!
就在这时,另一名派往西北方向的哨探也连滚带爬地冲来:“报!姑娘!发现梁山大队人马!距我庄已不足十里!先锋……先锋打着‘黑旋风’李逵和‘赤发鬼’刘唐的旗号!”
来了!终于来了!
最后的侥幸心理被彻底粉碎。祝家庄的溃败,恐怕就在顷刻之间。而梁山的兵锋,已然直指扈家庄。
我挺直脊背,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硝烟未起时最后宁静的空气,转身面向墙上墙下所有望向我的、充满惊惶和期待的眼睛。
“擂鼓!迎敌!”
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寂静的黎明。这一刻,所有的谋划、所有的准备,都将迎来血的检验。
天色,即将破晓。而扈家庄的命运,也将迎来最终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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