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万籁俱寂。
玉清利落地将长剑收回鞘中,冰冷的剑刃与剑鞘发出清脆的契合声。她面不改色地扫过眼前一地狼藉的尸身,眼中没有丝毫惧色,唯有完成任务后的冷冽与决绝。她不再停留,身影一闪,迅速消失在密林深处,朝着许言之所在的方向急奔而去。
深山之中,一处天然形成的瀑布飞泻而下,砸入下方幽深的水潭,轰鸣的水声掩盖了其他所有声响。
瀑布之下,许言之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眉头紧锁,形成深深的沟壑,原本白皙的面容此刻涨得通红,紧抿的唇瓣间溢出难以抑制的、带着痛苦意味的喘息。冰冷刺骨的山泉水猛烈冲刷着他的身体,却丝毫无法浇灭那从骨髓深处燃烧起来的邪火。水珠顺着他俊美的脸颊不断滑落,早已分不清是冰冷的泉水还是灼热的汗水。
玉清赶回崖边,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她心中万分焦急,却又不敢贸然靠近,只能提高声音喊道:“主子!您怎么样了?”
回答她的,只有许言之更加粗重难耐的喘息,以及那断断续续、足以让人面红耳赤的压抑呻吟。他显然已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反应。
半晌,许言之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紧绷的身体骤然一软,竟被湍急的水流瞬间冲倒,朝着深潭中心卷去!
“世子!”
玉清瞳孔一缩,没有丝毫犹豫,纵身便跳入了冰冷的潭水中。她奋力游到许言之身边,一把将他从水中捞起,揽住他的腰,带着他快速浮出水面。
“咳……咳咳……”许言之被动地咳出几口清水,意识依旧模糊。
玉清一手紧紧揽着他,另一只手焦急地轻拍他的脸颊,试图唤醒他:“世子!世子!快醒醒!您能听见我吗?”
“嗯……”许言之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嘤咛,双眼依旧紧闭,长长的睫毛上沾满了水珠,脆弱得不堪一击。他只觉得浑身燥热难当,仿佛置身熔炉,急需寻找一个宣泄的出口。
凭借着本能,他滚烫的手胡乱地抓住了玉清的衣领,湿透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贴近她微凉的躯体,像寻求救命稻草般,难耐地在她身上蹭着,口中发出破碎的哀求:“帮……帮我……我好热……好难受……”
他灼热的气息毫无保留地喷洒在玉清敏感的颈间,带着致命的诱惑和无法抗拒的乞求。
玉清浑身一僵,脖子乃至脸颊瞬间红透,如同烧熟的虾子。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跳出来。她跟随世子多年,主仆分明,恪守礼仪,何曾经历过如此旖旎又危险的境地?
“世子!不……不可以!”她声音发颤,带着哭腔,试图推开他,却又不敢用力,怕伤到他,也怕他真的被水流卷走。
然而,此刻被药性彻底掌控的许言之,根本听不到外界任何声音。他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循着那能缓解他痛苦的冰凉来源,更加紧密地贴附上去,滚烫的唇瓣无意间擦过玉清颈侧的肌肤,引发她一阵剧烈的战栗。
冰冷的潭水,灼热的呼吸,紧密相贴的身体,以及那在理智与情欲边缘疯狂挣扎的灵魂……构成了一幅极致矛盾又惊心动魄的画面。
许言之意识清醒时,已是几个时辰之后。
除了浑身如同散架后又重组的酸痛,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茫感,她身上并无其他异样,甚至连散乱的白发都已被细致地梳理整齐。她静立在潭边,面无表情地凝视着被月光照得粼光闪烁的幽深水面,仿佛要将那黑暗的深处看穿。
玉清一身湿衣未干,直挺挺地跪在一旁,头颅深埋,声音因自责而沙哑破碎:“主子,您杀了属下吧!是属下该死……属下不该侵犯您……即便是在那种情况下,属下……万死难辞其咎!”
良久,许言之才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她眼神微闪,避开玉清痛楚的目光,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有一片经历过风暴后的死寂冰冷:“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大意,才中了算计。”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也带着一种刻意的割裂,“你不必自责。今夜之事,只当从未发生,彻底忘掉便好。”
说罢,她不再看玉清一眼,转身,拖着沉重而疲惫的步伐,独自融入渐起的暮色之中。
玉清依旧跪在原地,望着那道决绝离去、仿佛瞬间疏远了千山万水的背影,脸上写满了失落与一种更深沉的痛楚。
……
暮色四合,月亮升腾,清辉勉强照亮了黑暗的街道,却无法照亮黑暗中那颗惶恐不安的心。
千寂雪已在王府门口徘徊了不知多久,焦急写满了她娇俏的脸庞。江总管再次上前,小心翼翼地劝道:“世子妃,您要不先回房休息吧?世子他一向最有分寸,想必是有什么事耽搁了,一会就该回来了,您别太担心……”
“分寸?担心?”千寂雪猛地停下脚步,深深皱起眉头,语气中压抑着怒火和委屈,“江总管,世子哥哥再厉害也是血肉之躯,是人!他这么晚未归,音信全无,你们怎能如此冷漠,丝毫不担心吗?”
江总管被训斥得哑口无言,只能躬身退到一旁。
千寂雪深吸了几口冰凉的夜气,努力平复心绪,走到门边,执着地望着外面漆黑一片的街道,不再言语,只是安静地、固执地守着。
月上中天,夜露渐寒。
千寂雪觉得浑身都泛起了酸痛,可她依旧坚持站在门口,仿佛只要她等着,她的世子哥哥就一定会平安归来。
直到远处,一个熟悉的白影终于出现在视线尽头。
所有的疲惫瞬间不翼而飞,千寂雪眼中绽放出惊喜的光芒,提起裙摆便像一只归巢的乳燕般直扑过去:“世子哥哥!”
然而,许言之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带着温和的笑意张开双臂接住她。
她只是静静地站着,甚至在那扑来的身影靠近时,几不可察地微微侧身,避开了那满怀的拥抱。
千寂雪扑了个空,踉跄一下才站稳,微微皱起眉头,担忧又带着一丝委屈地问:“世子哥哥,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我好担心你。”
那语气里的依赖与埋怨如此明显。
许言之听出来了,若是平日,他定会软声安慰。但此刻,他身心俱疲,体内那股被强行压下的燥热与玉清靠近时的触感仿佛仍在皮肤下隐隐流窜,让他只想将自己彻底封闭起来。
他甚至连开口的力气都吝于给予。
千寂雪借着月光,终于看清了许言之脸上的神色——那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生气的疲惫与疏离,比她离去镇平王府那段时日更加苍白,更加遥远。
“世子哥哥,你……”她心中的担忧更甚。
许言之终于抬起眼,那双总是盛着温柔或算计的眸子,此刻只剩下一片荒芜的沉寂。他打断她,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不容靠近的冷漠:
“我没事。回去休息吧,寂雪。”
他唤了她的名字,却比任何时刻都显得生分。
“我累了,不想说话。”
看着许言之眉宇间浓得化不开的倦意,以及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千寂雪所有到了嘴边的追问和关切,都只能生生咽了回去。她咬了咬唇,最终只是静静地、带着满腹的疑虑与不安,看着许言之独自一人,一步步走入那深沉的王府夜色之中,将她也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
月光依旧明亮,却照不亮两人之间,那悄然裂开的无形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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