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还算安生地过了几日。
碧水阁内，清欢渐渐适应了新的环境，有初楹照应，无人敢再欺辱她。
她每日不是去陪初楹聊天，就是为她弹琴，跳舞。
心里那份隐秘的感激与混杂的情愫被她小心翼翼地压着。
这日午后，阳光正好，初楹正在殿内练字，就听外头传来通报，说是五皇子来了。
初楹搁下笔，有些意外。
“快请五哥哥进来”初楹起身，迎到门口。
云骁大步流星地进来，身后跟着个小太监，手里提着个精致的食盒。
“十妹妹！”
“五哥哥安好”初楹福了福身，“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儿来了？”
“给，母妃新得了些上好的桂花和枣泥，让小厨房做了些糕点，特地让我给你送些”
挠挠头，示意小太监把食盒递给迎上来的槐夏。
“喏，这是给你的，母妃说你爱吃桂花糕”
初楹微微一笑：“淑妃娘娘费心了，替我多谢娘娘”
她示意槐夏收好，又请云骁坐下喝茶。
云骁也不客气，坐下喝了口茶，眼睛转了转，忽然道：“对了，我还要给父皇送些去，十妹妹，你……要不要一同去？”
初楹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五哥哥自己去吧，顺便代我向父皇请安就是”
“别呀”云骁放下茶盏，往前凑了凑，脸上露出点讨好的神色。
“十妹妹，你就陪我走一趟吧，我最近……嗯，玩得有点多，父皇之前布置的功课，我……嘿嘿，忘得差不多了，万一父皇问起来，你好歹在旁边，能悄悄提醒我一二不是？”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初楹看他那副模样，既觉好笑，又有些无奈。
五哥哥的性子，淑妃娘娘可没少为他操心。
她若拒绝，倒显得不近人情。
略一思考，初楹点了点头：“好吧，我便陪五哥哥走一趟，只是父皇若考校起来，我也未必都记得，五哥哥日后还是要多多上心才是”
“知道知道，多谢十妹妹！”云骁顿时眉开眼笑，起身催促，“那咱们快走吧！”
两人便一同出了碧水阁，往飞霜殿去。
到了殿外通传，李公公很快出来，笑眯眯地将他们引了进去。
殿内，赵敬明正与一人说话。
那人身着官服，身姿挺拔如松，侧脸线条分明，正是章鹤眠。
听到动静，两人都看了过来。
“儿臣给父皇请安”初楹与云骁一同行礼。
赵敬明目光扫过兄妹二人，眼中掠过一丝意外，随即化为淡淡的兴味：“你们俩怎么一块来了？倒是稀奇”
云骁忙道：“回父皇，母妃做了些糕点，让儿臣给十妹妹送些，想着也要来给父皇请安送点心，就邀十妹妹一同来了”
说着，示意小太监将食盒奉上。
李公公接过，打开查验后，取出一碟摆到御案旁。
赵敬明点了点头，视线落到云骁身上，语气随意地问道：“嗯，最近功课如何？夫子前日还跟朕提起你”
云骁心里一咯噔，面上努力维持着笑容，磕磕巴巴道：“还……还行吧，父皇，儿臣近日有在温书……”
“有在温书？”赵敬明挑眉，显然不信，“朕看你是有在琢磨哪里的马跑的更快，哪里的蹴鞠场更热闹吧？”
云骁讪讪地低下头，不敢接话。
一旁的初楹见五哥那窘迫模样，忍不住以袖掩口，轻轻笑了笑。
赵敬明瞥见初楹偷笑的模样，眼底也闪过一丝笑意。
但对着他仍是板着脸：“你要有你十妹妹半分好学、半分稳重，朕和你母妃也能少操些心了”
“父皇教诲的是，儿臣一定改，一定改”云骁连连保证。
赵敬明懒得再训他，目光转向安静立在旁边的初楹，又看了看一旁的章鹤眠，心中忽然一动。
他端起茶盏，慢悠悠地道：“整日只知道玩也不是办法。这样吧，骁儿，朕给你个差事。”
云骁一愣：“差事？”
“嗯”赵敬明看向章鹤眠，“鹤眠近日在查江南的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正好需要个宗室子弟坐镇，免得底下人敷衍，你便跟着鹤眠，一同去办这趟差，也算锻炼锻炼”
“查案？”云骁脸垮了下来，他生平最怕麻烦，查案一听就觉头大。
但又不敢直接拒绝父皇，只得苦着脸，不情不愿地拱手：“是……儿臣遵命，多谢父皇”
章鹤眠忽然上前一步，拱手道：“皇上，五皇子殿下初次接触此类事务，或需更多提点协助”
“臣斗胆，既然十公主心思缜密，行事稳妥，不如请十公主一同参与？有些内苑或涉及女眷的细微处，公主或能更易察觉，且公主与五皇子兄妹同心，也可互相照应”
此言一出，殿内几人都有些意外。
赵敬明看向章鹤眠，眼神深邃。章鹤眠神色平静，坦然回视。
云骁先是一愣，随即眼睛一亮！对啊！拉上十妹妹！十妹妹聪明又细心，有她在，自己肯定能轻松不少，说不定还能少挨骂！
他立刻眼巴巴地看向初楹，又看向父皇。
初楹心中也是一动，与章鹤眠正大光明一同查案？这确实是深入接触、了解更多内情的好机会。
远比之前私下传递消息或偶遇交谈来得便利。
她压下心头的波澜，面上依旧是不急不缓的沉静，等待着父皇的决定。
赵敬明的目光在章鹤眠坦然的脸庞和女儿沉静的面容之间转了转。
他想起初楹那日为清欢求情时的条理清晰，也想起她素日的聪慧低调。
让一个公主参与外朝案件调查，于礼制稍有不合，但……也并非没有先例，前朝亦有受宠且有才干的公主协助理过事。
况且，鹤眠所言不无道理，有些内宅阴私，女子确实更易洞察。
云骁那跳脱性子，有楹儿在旁边看着，他也更放心些。
沉吟片刻，赵敬明看向初楹，问道：“楹儿，章少卿的提议，你可愿意？这查案之事，不比宫中安逸，或许要出入些不甚雅致之地，询问各色人等”
初楹抬眸，目光清亮，语气平稳却坚定：“回父皇，儿臣愿意，能为父皇分忧，协助五哥哥和章大人查明案情，是儿臣的本分，儿臣虽愚钝，亦当尽心学习，谨慎行事”
见她应得爽快，姿态落落大方，赵敬明眼中露出几分满意。
他就喜欢初楹这副稳重又不过于怯懦的样子。
“好”赵敬明颔首，“既然如此，楹儿你也一同去吧，云骁，凡事多听你妹妹和鹤眠的意见，不可莽撞，更不可偷懒耍滑”
“是！儿臣一定听话！”云骁这次答应得响亮多了，心里乐开了花。
“臣\/儿臣遵旨”章鹤眠与初楹一同应道。
“行了，具体事宜，鹤眠你同他们细说，朕还有奏折要看，你们退下吧”赵敬明挥挥手。
“儿臣告退”
“臣告退”
三人行礼退出飞霜殿。
殿外的阳光有些晃眼。
云骁长长舒了口气，拍拍胸口，对初楹笑道：“可算出来了！多谢十妹妹救命之恩！”
又转向章鹤眠，拱手道，“章大人，以后就多仰仗您和我十妹妹啦！”
章鹤眠拱手还礼：“五殿下言重了，臣分内之事，十公主心思敏捷，有公主相助，此案必能更快厘清”
他的目光转向初楹，两人视线在空中轻轻一碰。
这一次，不再需要借由落下的手帕或是偶遇了。
而是奉了皇命，可以名正言顺地并肩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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