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走过一次，路况已经认识了，所以由古清奇来驾车，冷千秋抱着小不点，则在马车里和五个孩子说话。
“大家好，我叫冷千秋你们已经知道了，这是小不点，很可爱的小飞鼠，现在你们先介绍一下自己吧”。
几个小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还有些腼腆的样子。
但角落里还是有个孩子先开口了：“秋哥，我叫吴利，12岁，他们都叫我狐狸。”
有他带了头，几个小家伙就逐一开了口：“秋哥，我是李水牛，11岁，他们都喊我犟牛。”
“秋哥，我是罗甫，11岁，他们叫我小萝卜头。”
“秋哥，我是陈七，10岁，家里最小，他们都叫我小七子。”
“秋哥，我叫莫松，今年11岁，小名松子。”
千秋一一点头，记住了他们的名字，年龄，小名，觉得都挺有特色的。
“好，我记住了，小七子最小，你们要带好他，狐狸最大，你来当队长。犟牛，小萝卜头和松子，你们都是同龄人，不仅要配合好狐狸，还要照顾好小七子。这次我抽调你们出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让你们去做，既然袍哥挑了你们几个，我相信，你们是最厉害的。事情是这样的，你们进城后，去这些地方，如此这般，这样再这样，你们都懂了吗？每天都要向我汇报情况。”
“嗯”，他们一起点点头，眼睛忽闪忽闪的，那是好奇中带着兴奋。
几人在城里挑了一家大车店，这种店每天人来客往的非常杂乱，比较容易掩人耳目。
千秋包了一间房，对几个小家伙说：“你们每天晚上天黑后再回来，住在这屋里，早上就出去打探情报。我会每天分发给你们一天的饭钱，你们也不要节约苦了自己。记住，在遇到不稳定因素时，你们首先要保证的是自己的安全。如果遇到特殊情况，可以留下记号，嗯，为了防止和其它孩童的涂鸦混淆，就先画个千，再画个箭头吧。你们人小，又是装作要饭的，不容易引起怀疑，可也不能太明显去跟着人家，以免有人灭口知道吗？”
“好的，秋哥，我们都记住了。”狐狸带头应诺着，几个孩子领了钱，分开前后出了门。
“清奇，细作装扮的是生意人，而且不止一个人，所以我怀疑他们，肯定不敢住店的，他们应该固定的房子住。我已经吩咐了孩子们怎么做，现在我俩也要分开出门，你去租房的牙行试探着打听打听，看有没有可疑的线索。我去集市上转转，他们不可能呆在出租房里的，肯定也在四处活动着，既然装了生意人，肯定会在集市露面的。你千万要小心，现在是轮到我们要狡猾了，可别露了馅，现在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我要的是一锅端。”
“嘿嘿，放心吧，我知道的，你这是先来个捕风捉影嘛。”清奇回答着。
两人也先后出了门，开始朝自己要去的地方，各自去碰碰运气。
看自己背着剑实在是太招摇了，千秋就先来到一家竹器日杂店，买了一根合适的毛竹杠子。
来在无人处把它劈开，把中间的隔楞打通，把剑夹在中间，然后中间用布条捆了一道，打上一个活扣。
一旦要用剑时，自己一拉活扣，毛竹杠就会一分为二，这样非常方便。
他就拄着毛竹杠，在人流里慢慢的走动着，人家还以为他腿脚不方便呢。
却不知他走慢一点，才能细致的观察四周的人，重要的是他们的交谈声。
前面就讲过的，如今的城市，都是由部落慢慢演变来的，而部落和部落之间，那都有他们自己独特的语言。
后世一个省，或者一个县，都能有几种方言，这也是那时衍变而来的。
古代掠夺斗争太多，为了有自己的独特领地，语言交流故意与众不同，那是为了保护自己的隐私。
外人不懂你的语言，就很难混入，也不容易打探情报，这是自保意识。
千秋去过金州，知道他们的语言腔调，和洋州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否则那景离说他叫蓝五，他千秋也不会误会是烂武了，他说叫神剑，景离也不会当他沈建了。
所以敌方来的细作，不管他如何装扮，开口说话，就是最大的破绽。
可是，一般的百姓，因为客商的流动，他们也不会随便去怀疑，那些说话腔调不同的人。
所以千秋关照的，只要方言不对的人，就要关注，就要悄悄的去跟踪。
狐狸他们本就来自金州，那么只要听到他们熟悉的家乡话，那就是目标。
只要确认他们晚上住在哪，他就好夜里去潜伏着偷听，去确认他们，究竟是真的商人还是细作。
所有的城市，都不可能到处繁华的，除了主要的街道，大部分都是居民住宅区，更别说这是在古代了。
商铺也不可能和后世似的，装修豪华，玻璃门窗，柜台，统统不存在的。
早上开门，就是把一片片的木板卸下来，叠放在大门口一边靠墙放好。
有的门楣上挂着刻字的匾额，这算是高档的，普通的就是挂一块布幡，写上店名，这就是店铺的招牌了。
这是固定经营生意的地方，不固定的商人，只能算是流动摊贩，当然也有不舍得交钱的小本生意，则沿街叫卖。
摊贩们会在衙门指定，不影响交通的地方，进行摆摊售卖，由衙门派出小吏去挨个，现场评估摊位大小来收费。
所以集市，是一个城市早上最为繁华的地方，中午开始就基本没人了。
千秋在拥挤的人群里，假装浏览摊位上各种货品，其实注意力，全放在人身上，那些卖货的，买货的，走动的。
一个卖鸡的大叔，正在和一个客人交易，听口音，千秋就关注了起来，那买鸡的人明显是金州口音。
可是他麻溜的帮着抓鸡，称重，讨价还价的付钱，根本就不像是假冒的，这活脱脱的一个真正的商人嘴脸。
很快，他的注意力又换到了另一处，一个应该是城门值守的小兵，看样子是夜岗，他刚下值回来。
这是要顺路买点菜回家，但那个跟着他喋喋不休的人，口音很有问题。
千秋不动声色的跟上他们，那个兵丁没有说话，都是那个跟屁虫在介绍着什么。
“显哥，你听进去没有？我可是真心诚意的来跟你开口的。谁都知道你为人正直，也没有不良嗜好，我才是认准你了哟。我表妹长的那个水灵哟，要不是我老家那边乱，他们逃难出来。我也不会拉着脸来求你，你也老大不小了，身边不就缺个嘘寒问暖的贴心人嘛。以后你只管去当值，家里也有人照应你的老娘了不是？你回去好好想想，才两贯钱而已，我听你的回讯哈。”
嗯？美人计？看城门的兵，要是被糖衣炮弹腐蚀了，那还了得？
千秋再也不敢大意，放开安全距离，悄悄地跟住了他们。
当兵的花了四文钱，买了一条鱼，用柳条枝串着，晃悠晃悠地回家去。
那个也跟着四文钱买了一条鱼，又掉头回去买了两文钱豆腐，迟疑了好久，咬咬牙割了十五文的羊肉。
千秋又怀疑自己的眼光了，他这个样子，一看是个会过日子的穷人，和细作好像丝毫扯不上干系。
但本着不能放走任何一点蛛丝马迹，他还是依然跟了下去。
毕竟他的疑点还是有的，给咱们看城门的人，介绍金州来的表妹，谁知道那个表妹是不是细作呢？
刚挤出人群，那人拎的鱼，就被一个挑担换肩的人给挂住了。
习惯干农活的人，他们换肩膀根本不用停下来，而是边走边能从这个肩膀，换到那个肩膀去的。
不过本来后面的东西，就会转到前面去了，所以在后边的担旋转时，挂住了他手里的鱼。
“唉唉唉，小心啊，咦？阿水？你是阿水吗？”
拎鱼的惊呼，拉住挑担的问他。
千秋一看，这不是刚才买鸡的人吗？看他买了很多东西，两头担子里都装满了。
全是鸡鸭鱼鹅和蔬菜，看样子不是家里办酒就是酒楼里用，被拉住的人一把甩脱拎鱼的手，不耐烦道：“谁是阿水啊？神经病。”说完他挑着担，扭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
留下拎鱼的一头雾水，还在那里发懵，只听他自言自语道：“太像了，呵呵，这世上还有一模一样的人，就连声音口音都像，切，还真是活见鬼了。”
说完他摇摇头，才迈步离开这里。
千秋一直跟他回到家，记住了他家的位置，才若无其事的离开。
晚上大家回来聚集在一起，清奇和三个孩子没有收获，只有狐狸和小萝卜头，向千秋汇报了各自的怀疑。
千秋一一记录下，他们跟踪到的位置，结合自己的怀疑点，他画好了简单的地图，准备夜里去偷听确认。
结果两个孩子提供的地方，人家早早就睡了，乌漆嘛黑的，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时候的人没有娱乐，也节约灯油，都是早早睡觉的，这是很正常的情况。
他又来到他自己跟踪的那户，这里倒是有灯火，还有很多人的说话声。
可是看着那茅草铺的屋顶，怕是承受不起自己的体重啊。
四处一看，他把他们门口的，一根晾衣服的竹竿拿在手里，飞掠上屋，把竹竿轻轻放在茅草上。
他自己双脚来个一字马，劈腿骑跨在竹竿上，弯腰俯身听下面的说话声。
并把小不点放在肩头，要是有动静惊动了别人，就让它跳出去，替自己撤离去打个马虎眼。
下面很热闹，有大人，有孩子，“叮叮当当”的碗筷声，好像在吃饭。
开始谈论的都是老家金州的事，什么要打仗，拉壮丁云云。
后来又是拎鱼人的说话，讲今天遇到姜显的事，说这小伙如何如何好，想把表妹许配给他。
一伙人又七张八嘴起来，说渝水养人，夸他表妹多么的美。
最后他又说起来，遇到个认错的人：“哎呀，我买菜出来，撞上个人，你们猜是谁？”
“哦？听你说是遇到熟人了。”
“哎呀，别提了，我到现在都想不通呢，我看到了阿水，可是他竟然不认我，还说我是个神经病。我就不明白了，我俩从小一起长大的，我怎么可能认错呢？难道世界上真的有一模一样的人的？连声音都像？太奇怪了，以前不是说他当兵去了吗？才几年不见，他竟然不认我，难不成他是逃兵？怕被抓？所以。哎呀，完了完了，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要命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还真的不能怪他了。这不会连累他吧？要是我的多嘴，他出了事，哎呀哎呀，不能想了，算了算了，不去管他了，这年头呀，自己活好了就已经是不容易了。”
千秋的脑海里嗡嗡的，特么的，那个阿水是当兵的，被发小认出来，他竟然不认，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他飞身下屋，把竹竿放回原处，很快消失不见。
回到房间，大伙已经睡着了，他一个人坐着闭眼仔细回忆，依稀记得扁担上写四个黑字“渝香酒楼”。
还有那个阿水的一举一动，买菜时的，被发小拉住时的，太厉害了，那个阿水，绝对是细作里的老手。
早上千秋给钱时说：“今天改个方案出去，你们五人只需要去大街小巷，寻找一家酒楼，叫“渝香酒楼”。找到后，也别留在那里，回到这里就好，其他人不管找不找得到，中午都要回来知道吗？”
“好的秋哥。”
“明白。”
“晓得。”
“好嘛。”
“要得。”
“怎么？有发现啦？”清奇惊喜地问。
“还不一定，但愿吧，你也别去查了，跟我一起去集市，我再找找那个人，希望我们的方向没有错。”
集市上依旧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的人群，一边向东涌动，一边向西流动。
千秋四处观望着，好想再遇到那个阿水，可是从东跑到西了，也没丝毫看到他的影踪。
是不是遇到了熟人不敢出门了？
但只要那个店还在，今天孩子们跑一圈，应该会有结果的。
“走，回去吧，”两人又从西朝东回去。
边走着，千秋还是不死心的扫视着，忽然，他拉拉清奇说：“那个人，挑担的，你跟上他，看他去哪里，确认后马上回来，我在房间等你，千万要小心谨慎。”
那个人挑着担，光滑面在肩头，瓦楞面朝上，里面赫然写着“渝香酒楼”，但他绝不是昨天的那个阿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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