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茂林精气神儿不太好，强撑着人到了以后赶紧招呼着人坐下。
“耀光，一会儿你请你岳父去吃个夜宵，爸就不去了，刘老哥，咱们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不要客气啊，怎么说也是一家人。”
刘振国握住唐茂林的手，眼窝里含着泪水，哽声点头，“好，好，谢谢你唐老弟。我就托大叫你一声茂林，你喊我振国就可以了，我比你虚长一岁。”
“哈哈哈，好，振国你坐在我旁边，我听耀光说你是做旗袍的，咱们可是同行啊，我这里是做传统的津派旗袍，你那边是做海派旗袍的。”
刘振国回握住唐茂林的手，感觉到他枯瘦的手，骨节分明，气色看着也不太好，一副生了大病还没有恢复好的样子。
想要关心两句，但是到嘴边的话还是吞了回去，罢了先不要问了，等会儿问问耀光是什么情况。
黄萍也被推进来，她坐在两人对面，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店里的旗袍。
虽然年纪大了，头发半白，但是上了妆之后模样还是好的，而且并没有被病魔打败，精气神不错，穿着一件旗袍也很有气质，她的目光正在店里来回地打量着。
津派旗袍和海派旗袍的风格果然不同，津派旗袍内敛，海派旗袍张扬。
津派旗袍就像是个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那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海派旗袍就像是老上海滩中那种富家小姐，参加各种宴会花枝招展的，漂亮的皮囊之下内在也非常的丰富。
虽然旗袍是不同的，但是美也美在不同，端看个人喜好的风格。
“茂林，最近做旗袍有没有遇到什么难处，我觉得咱们这个行业实在是越来越难，好多老顾客都已经去选择别的服装，旗袍行业落寞，旗袍现在都很少有人穿了，只有出席宴会的时候有人来买，其他的就是客户喜欢定制，影视和广告行业也来挑选，以前是我们旗袍来挑选客户，现在是客户来挑选旗袍，真的是难说啊。”
什么时候旗袍行业已经没落成这副样子了呢？
唐茂林看着刘振国真诚的眼眸，笑呵呵的开口，“当下的情况你是看到的，我想网络上关于唐氏旗袍店的报道和稿子都不少，都是些负面的，之前有个明星的旗袍是在我们这里定制的，但是我的孙女无意中给曝光了，之后就对旗袍店产生了影响在，这个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但是旗袍店现在还在为那件事儿买单。”
唐茂林的话令刘振国感叹，“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估计也不单单是因为曝光，而是因为旗袍行业太冷了，你也不要怪孩子，我家的海派旗袍，之前每天都需要拿着号码条来找我定制衣服的，现在……已经好久没有发生那种排队等着做旗袍的事情。”
说起以前，两个老爷子都满满的回忆。
就连置身事外的唐耀光也是感叹连连。
他小那时候，满大街都是穿旗袍的，唐氏旗袍店也是来这边买旗袍的客户打卡圣地，他的记忆中他爸妈，爷爷奶奶整天都在忙着接待客户做旗袍，再就是教学徒。
那个时候爷爷也是想要他早早的跟着一起学做旗袍以后继承家业，他懵懵懂懂的时候也想过继承家业这个事情，还是母亲董桂芝和爷爷“唱反调”将他给送到学校继续读书。
渐渐的他读书有兴趣之后考试成绩越来越好，成绩越来越好之后就开始走到更高门槛的校园，然后一路披荆斩棘的来到了高校，再考大学，他大学的时候爷爷还找到他问他有没有兴趣做旗袍的事情，那个时候他已经决定未来只做个血液病研究方面的专家，就婉拒了爷爷。
爷爷当时也没有恼火，而是耐心地对他说，“做好你的决定不要被其他的事情分散那我就支持你，既然你不想学做旗袍，你爸爸也不支持，那你就要在你选择的领域里发光发热，做出一番事业和成就，这样才对得起自己。”
直到现在，爷爷的话还历历在目，唐耀光微微摇头甩掉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事情，他看着另外两个年过八十的老爷子拉着手坐在一起话家常，聊旗袍，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他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柳琴。
他不知道柳琴若是看到两个老爷子相谈甚欢的样子会是什么心情，但是他还是想要劝劝小琴，该放下的要放下了，两个爸爸都已经八十多岁，不原谅的话……还能闹别扭多久，记仇多久呢？
再看向坐在轮椅上四下打量的黄萍，他也拍了一张照片。
两个老爷子聊着旗袍的发展史又聊着彼此店铺里的各种事情，还有做旗袍的方法等等，越聊越是不想结束话题，唐耀光眼看着已经快凌晨12点，该是父亲休息的时间，他频繁地看向刘振国。
刘振国也接收到了唐耀光的示意，他笑呵呵地站起来，“行啊茂林，我明天再来看你，或者你明天来我下榻的酒店，我们吃个午饭也好的。”
唐茂林：“好，你不是要呆一周的时间吗，明天我们在外面吃个午饭吧，其他想做的事情你再去做，如何？”
刘振国微微颔首，“好，我也是想和你见一面，目的达成了，以后的每天咱们都要聊聊天，我从给你这里讨教到不少知识。”
唐茂林：“我也一样的，以后啊我看我家小丫头唐朵做旗袍遇到疑惑也是可以找你请教的。”
刘振国：“那太好了，我就盼着朵朵看到我喊我一声外公，我就没有遗憾了。”
黄萍这时候忍不住开口，“人家妈妈都没有认你这个宝贝，你想让朵朵喊你外公，你有些痴心妄想了。”
刘振国：“这怎么能算是痴心妄想呢，我是做过对不起朵朵妈妈的事情，这些年也已经弥补回来了，我让朵朵喊我一声外公，不过分吧？”
黄萍笑了笑，“过不过分的我不知道，你问问亲家。”
她虽然心里也期盼柳琴能喊她一声妈，朵朵能称她一声外婆，但是有些事情是没办法强求的，强求勉强人，让人厌恶不说，对自己来说也是一种打击，失望，失落。
唐茂林：“不过分，等朵朵明天睡醒我喊她见你。”
“哦，小丫头睡觉了。”刘振国有些失望。
唐茂林抬头看向二楼，看到一抹身影缩回墙边，嘴边带着笑，“好，那个夜猫子今天睡得早我们就不喊她了，等我们和她交代一下的，你把入住的地址给我，明天让唐朵给你们送早点也是可以的。”
刘振国摆手：“那就不用啦，我搜过的附近肯定有卖早餐的。”
既然如此，唐茂林也没有坚持，“好，那让耀光送你们回去。”
唐耀光将两位老人送到酒店之后，回到旗袍店时，发现父亲还在楼下的沙发上坐着。
“爸，您怎么还没休息？”
唐茂林拿起一支烟想要吸一口，想起来自己的身体情况又放回去，“我睡不着的，太晚了让他们先回去休息，我过会睡。”
“我陪您再坐一会儿，耀华呢，刚那会儿不是也等在这边，怎么走了？”
提起唐耀华，老爷子也是发愁。
他这个小儿子是挺有拼劲儿的，但是好像方向上总也不对，现在网络电商这么发达，他偏偏去开个文化用品店，压上了家里的全部积蓄，现在店里还欠着房屋水电费，还有批发商的进货款，刚才老儿媳妇打电话来就说有人去家里敲门要钱了。
“老二接到他媳妇的电话就回去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欠这么多地方的钱，如果说文化用品店经营不善，是可以早一点关门去干别的，但是我劝过他，他不同意，耀光你找时间问问你弟弟，到底是个什么的算，他那时候想要个夫妻档，你二弟妹帮了多少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两个人意见不合，你二弟妹已经去写字楼上班，就你弟弟还在那个店里挣扎着。”
老爷子说的话令唐耀光有些无奈。
他一直在是知道弟弟是耙耳朵，别看在外面吆五喝六骂骂咧咧的，但是回到家里跟他媳妇就是一个耗子见了猫，两个人看着吵得凶，但是两个感情应该还算可以。
“好啦我去睡啦，让你家熬鹰的那个小女孩儿也早点睡觉，虽然已经18岁了，但是身体还在生长发育，总熬夜可不是个好习惯。”
被父亲一提醒，唐耀光才注意到女儿唐朵还没睡。
老爷子被扶到卧室，躺回床上的时候望着天花板喃喃着，“我也不知道我这样做对不对，桂芝你要是还在就好啦，我可以和你分享我的心事，你不在我跟谁去说呢？日记也不敢写了，上次曝光被朵朵看到后，惹得孩子哭成了个泪人似的。”
朵朵看日记觉得很感动，她确实很想继续看下去，但是也懂得那是隐私，不能去看。
她正躺着刷手机视频的时候，门被人敲响，“朵朵还没睡吗，爸爸进来了。”
唐朵：“我睡啦，在做梦啦，不可以进来呀。”
唐耀光推着门进来，唐朵蒙着被子假装呼呼大睡。
一杯温热的奶放在床头，唐耀光，“趁着热喝，喝完了记得刷牙。”
唐耀光转身要出去的时候，唐朵突然喊住他，“爸爸，晚上来的人是我外公和他的新老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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