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去买小松、卡特彼勒，哪来的外汇额度？再说了，国内矿山机械厂都关门大吉吗？几千名产业工人怎么办？你常永贵管他们饭吗？”廖庭轩反问道。
“我们按照部里的规定，可以截流一定比例的外汇来采购国外设备，部里总不能说话不算数吧？”常永贵毫不示弱的说道。
就在二人争执不下的时候，杨墨突然叹息一声说道：“骆总，咱们走吧！红都铜业公司的格局和战略眼光，都不太符合我们致远的企业文化！”
廖庭轩一下子傻眼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这还没谈呢？怎么就不符合你们的企业文化了？
廖庭轩还没来得及挽留，常永贵已经受不了啦！这不等于被人指着脸骂自己缺少格局和战略眼光吗？
常永贵哪受的了这种窝囊气，马上铁青着脸冷哼一声说道：“我倒要请教一下杨总，红都铜业怎么就缺少格局和战略眼光了？”
“实话都不太好听！常总真要我说出来？”杨墨云淡风轻的反问道。
“说！您要是说的对，我常永贵给你陪酒认错！要是信口胡诌？哼！别怪我常永贵翻脸不认人！”常永贵拦住准备上前打圆场的廖庭轩，一字一句的说道。
骆炳辉也一脸不解的看着杨墨，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突然刺激这个看起来脾气就不太好的常总……
“常总，你这是崽卖爷田心不疼！口口声声说培养竞争对手，你是不是恨不得赶紧把国家这点铜矿，全都开采出来，卖到国外去？”杨墨的诛心之问，把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你……你……”常永贵更是气的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要不是杨墨的外商身份，怕是已经一个大嘴巴子抽过来了……
杨墨却丝毫不为所动，继续说道：“内地铜矿总共有多少储量，我想你也应该知道吧？拿着国家宝贵的资源去换国外的机器设备，说的好听是为国家出口创汇，说的难听点就是败家子！”
“铜矿石是不可再生资源，这么挖下去，总有枯竭的那一天，只顾着眼前的利益，你让我们的子孙后代，看着这留下来的满目疮痍，戳我们的脊梁骨吗？然后再用几倍的价格，从国外矿山巨头手里，把这些被我们败光的矿石高价买回来？”杨墨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敲在常永贵的心头……
常永贵第一次有一种信念崩塌的感觉，他开始怀疑自己这些年为之努力奋斗的事业，原来并没有多大价值！
“杨总，话也不能这么说吧！我们国家底子差，又面临西方阵营的各种围追堵截，不出口石油、煤炭、矿石这些资源型产品，我们拿什么来发展？”廖庭轩也觉得杨墨说的有点过分了，替低头不语的常永贵辩解道。
杨墨点点头说道：“廖司长、常总，我承认，出口资源型产品是无奈之举，一个贫穷落后的发展中国家，想要完善自己的工业基础，不得不用宝贵的资源，去换取更宝贵的发展资金，这是我们无法避免的工业1.0时代……”
“工业1.0时代？”廖庭轩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道。
“是的，随着国门的逐渐打开，大石化装备、矿山机械、工程机械、冶金设备的国产自主化进程，我们已经有底气跟工业1.0时代说再见！这些有着“共和国之子”的重装备企业，就像是我们自己刚刚蹒跚学步的孩子，如果我们自己都不支持他，让他们在跌打滚爬中成长，又怎么去拥抱自给自足的工业2.0时代？”杨墨耐心解释道。
常永贵已经从最初的忿忿不平和震惊中缓了过来，杨墨的话，像是为他重新打开了一扇大门……
“或许你们都还没意识到，打开国门之后，中国就像一条腾飞的巨龙，或许要不了很多年，中国就会成为全球最大的石油、铁矿石、煤炭、有色金属等各种资源型产品的最大消费国，尤其是铜矿石，电线、电缆、电机、制冷设备、家用电器，几乎都离不开铜，一个十几亿人的国家，需求量是一个超出我们想象的天文数字，这也是致远集团为什么耗资数亿美元，从国外矿山巨头手里争夺埃斯康迪达铜矿的原因之一！”杨墨看着沉默不语的众人继续说道。
“要是真如你所说，我们岂不是应该把这些矿山都封存起来？”常永贵语气里依然有一丝意难平，有些失落的问道。
“那倒不是，发展机遇远比我们要承受的损失重要！就拿铜矿企业来说，我们通过国内矿山的开采和冶炼，会孕育出一大批像红都铜业、红河铜业这样优秀的公司，等他们成长到一定体量，勘探、开采、冶炼工艺达到国际先进水平之后，自然会像致远集团一样走出去，参与国外的矿山开发……”杨墨解释道。
这也是杨墨一直焦虑的问题，虽然他因为知道未来的发展方向，可以给这些企业一点建议和忠告，但他又害怕矫枉过正，弄巧成拙，最终影响了这些企业的发展轨迹！
红都铜业公司下属矿山和冶炼企业一圈考察下来，杨墨对红都的技术水平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不得不说，常永贵确实有桀骜不驯的资本，整个红都铜业公司，技术人员的待遇是最好的，研究方面的投入虽然不能跟致远集团相提并论，但在整个冶金部，也是首屈一指的。
常永贵用他独特的处事方式，在红都铜业公司内，赢得绝大多数人的尊重。
经过两次推心置腹的交谈之后，致远集团和红都铜业公司的合作谈判，异乎寻常的顺利。
这是一个双赢的合作，由致远集团出资，红都铜业公司提供技术，双方在埃斯康迪达铜矿建立一个合资选矿厂，负责铜矿的勘探、开采、选矿、提炼。
选出高品位的铜精矿，运回国内使用火法工艺，提炼成电解铜，低品位的铜矿石，就地采用硫酸湿法工艺冶炼成电积铜……
刚完成签约，林曦的电话就追到了红都铜业公司，林曦的声音中带着慌张和不安：“杨墨，你快来新加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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