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六艺,李凌峰自己是练过的,射箭自然也不在话下。
当初他在浙闽的时候,连倭寇都能轻松射死,如今射个固定靶,除非他故意为之,否则没有不中的理由。
永德帝显然是知道这一点,也没打算放过他,高低要把那匹马赏赐给他。
就他话音落下的功夫,崔德喜就拿着那把上好的的长弓走到了李凌峰身边。
崔德喜面色和善,公事公办,“请吧,李大人。”
债多不压身,还能赚匹马。
李凌峰只能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这会儿骑虎难下,他认命的接过长弓走到了永德帝刚刚站的地方。
取箭,拉弓,射击一气呵成。
出手干脆果决,三支箭眨眼间全部正中靶心,就插在永德帝刚刚射出的箭旁边。
永德帝笑了,“朕就说那匹御马跟爱卿有缘。”
听着他的风凉话,李凌峰皮笑肉不笑,十分敷衍的拍着龙屁,“陛下慧眼识炬。”
永德帝侧头看向他,见崔德喜将长弓从他手里接过去放置好,他挥退了围在身旁的太子和几位皇子,“你们自己去玩吧,都围在朕身边有什么意思。”
几人自然不敢有意见,跟着太子在靶场里散开了。
崔德喜带着宫人端来热水给两人净手,永德帝一边洗手一边道,“赣洲你抄没的那些资财已经随着车队进京了,朕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要交给你办,由你亲自监督入库才放心。”
这是李凌峰自己送上的把柄,按理来说,如果永德帝有心为谁铺路,通常会指派一位皇子去督办,而且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李凌峰去做很容易就能销毁罪证,也很容易让人诟病。
又是一次无声的试探。
李凌峰漆黑的眸底一闪而逝的嘲弄,面上却不动声色,“承蒙陛下信任,微臣必定不负所托。”
永德帝擦干净手上的水渍,感叹道,“朕的儿子们要是和你一样稳重就好了。”
李凌峰笑了笑,“微臣岂敢与龙子龙孙相提并论。”
两人说着话,一前一后往靶场前方屋檐下安置好的雕刻精美的红木茶桌走去,地上放着两个蒲团,桌上是刚刚预备下的清茶。
永德帝掀开衣摆在里面的蒲团上坐了下来,“你办事总不让朕失望。”
他说完,才开口叫李凌峰坐,又继续道,“子瞻,你这亲事相看的如何了?前两日彭相进宫还与朕说起你,我倒是记得,他家里也还有两个未出阁的女儿。”
李凌峰闻言懵了。
他疯了才会娶彭桦的女儿。
如今他就算想投诚彭桦,说不定人家还以为他是去卧底当奸细的呢,姻缘可以乱点鸳鸯谱,但不能错的很离谱。
他自己可不想找死,不然到时候真成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这……陛下,微臣鄙陋,还是不去玷污彭府大门了吧。”李凌峰面露痛苦之色。
如果彭老贼知道狗皇帝说了要把他女儿嫁给自己这种话,脸色指不定比自己现在还臭。
“哈哈哈哈哈。”永德帝笑出声来。
实在是李凌峰脸上的表情太过生动有趣。
往日里那散漫的淡定没有了,看着他脸上游刃有余的表情一寸寸龟裂,那避之不及的模样,知道的是开玩笑让他娶娇小姐,不知道的还以为让他娶的是母夜叉。
永德帝被逗笑了,“朕不过是与你开个玩笑,你这副表情,要是被彭相看见,还以为你对他女儿有什么不满呢。”
李凌峰哑巴吃黄连,半天才憋出几个字,“微臣不敢。”
自己敢不敢狗皇帝难道不知道吗?
他一个兢兢业业的打工人,在古代都被万恶的封建社会压迫成什么样了都。
一听对方说起这个,李凌峰脑子里突然猝不及防的出现了一张脸。
好几日没见那个小姑娘了,不知道她有没有生他的气。
那天他离开苏府,她应该是知道的吧,当时他走的急,一时间也没想好怎么面对自己心里复杂的情感,一声不吭就走了,而且她这几日来没来府上找阿姐。
“在想什么?”永德帝察觉到他有一瞬的失神,有些不悦的蹙起了眉头。
李凌峰收敛思绪,面上波澜不惊,“微臣在想,若是彭相知晓今天微臣的失态,说不定还会夸臣有自知之明呢。”
永德帝嗤笑出声。神情不置可否。
他招了招手,让人将桌上的茶点撤走,突然凝神道,“北境这段时间安稳了不少,老五和戚将军昨日送来了贺函和陈情书,想今年年关的时候回京。”
李凌峰一愣。
这事他是知道的,出门在外这么久,想回家看看也正常。
实际上,在这贺函和陈情书送到御案前,楚??和戚威远的就已经寄信给他了。这会儿永德帝问起来,大概是想看他的反应,毕竟楚??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学生,戚威远更是他从闽洲提拔上来的。
李凌峰略一思索,不动声色道,“五殿下去北境征战也有几年了,想回家看看也在情理之中。”
永德帝视线落在李凌峰身上,端起茶杯啜饮,闻言淡定道,“先前送义阳去大汶和亲,北方稳定了不少,老五这几年在北境阻击匈奴,做的确实不错。当初他自己请缨,还以为是小孩子闹着玩呢,没想到他比朕想得还要稳重。”
李凌峰听着永德帝不紧不慢的语调,似乎正在脑中尽力搜寻记忆里有关自己这个第五子的片段,半晌搜寻无果,微微皱了皱眉。
永德帝有很多儿子,楚??因为生母卑贱的缘故,在众多皇子里,是最没存在感,最不受宠的。
当初他出生,永德帝甚至没去看一眼,只是念及是皇室血脉,又是自己的骨血,传令让容华夫人养在膝下,因为不喜,即便是去容华夫人殿中,他也不会让宫人抱过来瞧一眼。
第一次看见自己这个儿子,还是他五岁的时候,如今他已成年,父子两人见面也不过十几次……
永德帝抿了抿唇,“也对,到底是个皇子,想回来便让他回来吧,左右不是什么大事,你是他老师,他还在信中让朕替他问候你。”
李凌峰听见永德帝这番话,只觉得心中想笑。
他面露惊诧,眼中闪过不敢置信,用疑惑又感慨的口吻道,“微臣无状,教导殿下时也非尽心,难得殿下还念这师生名义,竟在信中麻烦陛下,实在令臣无地自容。”
永德帝闻言神色间有些复杂,“他倒是个念旧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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