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他是靠什么运转的？
你来了兴趣，抚摸仿生人茫然的眼睛，饶有兴致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讷讷回答：“……我不知道。”
“你是仿生人吗？”你的眼中划过一道暗沉的流光，你注视他，命令下达地不容置喙，“看我。”
于是他不受控制地看向你。
一股莫名的力量裹挟了他，他的大脑尚未反应过来，嘴巴便兀自地开口把自己的来历交代了个干净：“我不是仿生人，我是雷神巴尔泽布亲手制作的人偶。”
话一出口，他瞬间慌张地睁大了眼睛，似乎很是不敢相信自己如此轻而易举地吐露了这件藏在心里的事。
他知道自己的来历，也清楚自己被抛弃的事实。
你愉悦地笑起来。
“这个世界可真是能给我惊喜啊。”兀自说出这样莫名的话后，你站起身，心情好到无以言表。
“既然你没有名字，我给你取一个吧，就叫——”你思索片刻，“就叫‘004’，你觉得如何？”
其实你的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名字叫做“浮光”。
那个制作仿生人的公司所在的星球有一片星海难寻的美景，每个宇宙纪的结尾都会有一颗漂亮的彗星流逝，那颗彗星拖着长长的紫色光尾，在经过之后，天边就会出现金红色的极光。
而你又难得肯推敲一些听起来还算有些诗情画意的字句，所以“浮光”便如此自然地浮现于脑海中。
因为要寻找实验材料，你曾经见过一次那样的紫色浮光。
和004的眼睛很像，你想。
但转念一想，你并不打算和他建立太深刻的联系。
如果赋予他一个代表某种含义的姓名，或许之后的某一天，在你也未曾发现的某一天……你的灵魂会记住他的样子、他的性格、他的喜怒哀惧和一举一动，最后说不定你也会为他沉沦。
“004……？”他有些迟疑，“为什么叫这个？”
“因为你是我的第四个助手。”你说。
很显然，004并不喜欢这个过于简单粗暴的编号称呼，他默默地晃荡着离开了这处秘境，然后去外面过了一天半的时间。
一天半之后，他回来了。
他高兴地告诉你：“我还是更喜欢‘倾奇者’这个称呼。”
看在他即将要被你抓来做苦力的份上，你愉悦地改换了称呼：“好啊，那就倾奇者。”
因为实验尚且在准备阶段，你有大把的时间来闲聊，于是你问他：“这个姓名又代表了什么呢？”
因为最开始就被迫道破了他的人偶身份，所以他想了想，有些羞涩但还算真诚地回答了你。
“这个名字代表的是‘穿着、行为奇怪的人’，但是……至少也是‘人’。”
你表示惊叹。
“你疯了吗？你居然想要成为一个人类？！”
他微微一怔，有些涩然地低下头，抿了抿唇后自嘲了一句：“果然是我异想天开了吗……”
你皱着眉头：“不，我的意思是——为什么非得成为一个人类？”
“……我是异类。”他说。
你的影子里钻出了最为猖獗的精神触角，它们覆盖上了倾奇者的双眼，于是你的相貌因为你的主动而变得清晰起来。
透过那些奇妙的触角，他短暂地看清楚了你的样子——
犹如故事中奇幻生物的尖耳，还有瞳孔异形的灰色眼珠。
你就像一团飘忽不定的雾气，目之所及，那双灰色最为动人。
只那么一个瞬间，你便告诉了你看好的助手一个事实：“没必要在乎这个，你是比人类高等的……生物？姑且称之为生物。总而言之，没必要成为滥情又弱小的人类。对你来说，所有人类都不值一提。”
“可是我……被抛弃了。”
你微笑。
“你在乎这个？情感中枢被构建地不错啊。”
倾奇者听不明白：“什么是……情感中枢？”
换做以前你会觉得这个问题很愚蠢，但是今天，或许是因为新鲜感还没过去，你整个人表现出的精神状态正常到不可思议。
没有恼火，没有用精神触角贯穿他那根本没有动力核心的胸腔，你只是摇了摇头，说：“你不需要知道这些。”
“为什么要成为人类呢？你想要融入人类之中？那没必要吧。”你不明白，“被抛弃是什么很难接受的事情吗？”
“阿弥……”他似乎很是惊诧，终于猜到了那个不可思议的事实，“难道你也……？”
“那倒不是。”你漫不经心地阻断他的猜想，“我只是不在乎。”
你是星海中智慧超群的、站在顶尖的种族，你不在乎弱小者的眼光。
他有些怅然，发现你根本不理解。
但是没关系。
你告诉他：“你的身体里有一股被封印的力量，你想要解封它吗？如果你去向抛弃你的人复仇，我愿意提供支持。”
毕竟那可是这个世界的雷之神。
要是你真的可以通过倾奇者拿到雷之神的身体组织用作研究，那可真是太好了。
你对这个星球原生的古老力量十分好奇。
但是他摇了摇头。
他说：“不了。”
倾奇者有些善良地过分。
你无趣地别过眼，心想自己怎么和这么个蠢货聊了这么久。
“过来。”你勾勾手，把手上的刀递给了他，然后握着他拿刀的手指向了自己的腰腹某个位置，“对准这里，待会帮我把里面的东西挖出来吧。”
你打算直接开始实验，不和他作无意义的寒暄了。
思来想去，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是赞迪克最合你心意。
如果是他，或许只会眼神亮晶晶地二话不说便下了刀。你满意那种果决。
倾奇者明明有着不错的力量和不错的身体强度，如果他的头脑再聪明一些，他的情感再淡漠一些，他的思想再疯狂一些，他的智慧再充盈一些……或许你会很乐意把他带回星海。
可惜。
一个空有力量的善良蠢货，也就只能做一做毫无营养的工作了。
你有些想念起赞迪克了。
但你的弟子离开的速度太快，你还没来得及对他动刀子，他就消失了踪迹。
你很后悔。
早知道他会离开，你就该早早挖掉他的脑子，然后放进自己的折叠空间里。
＊
出乎你意料的是，倾奇者没动手。
他有些颤抖地丢掉了手上的刀子，然后伸出手拥抱你，他说：“我做不到……不要伤害自己，阿弥、法厄弥斯……”
——他居然在切实地关心你？！
你皱着眉头，精神触手把他撕扯下来，然后重重砸在了墙上。
“很遗憾，看起来你并不适合做我的助手。”
你这样说着，看在他这段时间给你提供的些微价值上，难得做出了好心的忠告，“你的力量值得你在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地方肆意妄为，自我束缚是愚蠢的行径，很多时候只会给自己带来困扰，倾奇者。”
因为你目前的课题是彻底解决自己基因中的求偶本能，所以你好心地放过了他，并且说了一句：“要是哪一天想要解开力量了，可以来找我。”
你从折叠空间中拿出一个金属四方体，然后刻下了一个精神标记，意味深长地告诉他：“你不是想要一颗心吗？”
他瞬间睁大了眼睛。
他豁然看向你，紫色的眼珠闪烁着某种情绪，就像你之前见过的拖着很长的紫色光尾的彗星。
不可否认，他是美丽的。
只可惜你并不会为一张漂亮的脸蛋倾倒。
你毫无波澜，随手便给了他一颗心。
这块金属四方体之中，蕴藏着二百六十分之一个歼星炮的力量，他一使用就能发现有多强大。
你期待倾奇者为力量沉沦，最终回来找你解封的那一天。
＊
当然，这并不是做慈善。
你还有一个目的——你在静候自己急不可耐的弟子因为这块“核心”主动现身。
反正你有着足够的时间和耐心，你等得起。
这么想着，你控制着精神触手，卷起那把刀，熟练地切开了自己的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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