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12月6日，星期一。午饭过后，“东方三怪”在操场一角的草地上闲聊。
“今天下午又不用训练了，我们放学后玩陀螺吧。”李赛普建议道。
“好啊好啊。”温力本和钟洛河齐声赞同。
“我一想起昨天那个所谓‘篮球小王子’摔倒在地上的狼狈样子，就觉得很痛快。”钟洛河哈哈大笑着说。
“当然，谁叫他敢惹我们。昨天他居然还想打我。要不是教练在的话，我肯定要让他好看！”李赛普咬牙切齿道。
这时他们看见关煦晨和几个女生朝他们走来。
“‘乸型’，怎么是你？又要和女生跳橡皮筋吗？刚吃完饭别做剧烈运动，小心阑尾炎！”温力本揶揄说，然后和李赛普、钟洛河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我不叫‘乸型’，我叫关煦晨，‘和煦’的‘煦’，‘早晨’的‘晨’！”关煦晨瞪着三人，生气地说。
“我管你是谁。小女生要跳橡皮筋到一边去，别妨碍我们三位大爷聊天！”李赛普恶声恶气地回应道。
关煦晨伸出手指着“东方三怪”，愤怒地说：“我昨天看见你们用脚去绊高星朗了！”
钟洛河坐在草地上，一脸不屑地说：“昨天你没听见教练说吗？我们根本没有用脚去绊他。怎么，高星朗是你什么人啊？这么在意？”说完，他和李赛普、温力本一起狂笑。
“高星朗是我的好朋友！”关煦晨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地说：“反正——反正——反正你们欺负我们班同学就不行！”
那几个女生也异口同声地附和道：“对，欺负我们班同学就不行！”
这时李赛普不耐烦了：“叽叽喳喳的，烦死了。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关煦晨语气坚定地说：“向教练说清楚，是你们绊倒高星朗的。向高星朗道歉！不然的话，我就……”
“东方三怪”听了，哈哈大笑，然后站起来，像三座铁塔一样，挡在关煦晨和那几个女生面前。
“不然你就怎样，‘乸型’？”李赛普凶神恶煞地问，又模仿关煦晨的语气揶揄道，“不然你就‘告——告——告诉老师’吗？”
说完，他和钟洛河、温力本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关煦晨涨红了脸，拼尽全力大声喊道：“不然我就告诉老师，上次是你们脱——”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又渐渐低了下去：“上次是你们欺负我的……”
温力本坏笑着说：“欺负你？怎么欺负你？哦，你是说脱你裤子吗？可是上次你自己都说了我们没有脱你的裤子，你的‘好朋友’还向我们道歉呢！”
“你——”关煦晨气得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回应。
这时其中一个梳着孖辫、戴着眼镜、曲眉丰颊的女生上前一步，抬起头，气愤地骂“东方三怪”说：“喂，你们够了。初三欺负初一的同学，害不害羞啊？简直是‘高大衰’！”
“你这个小丫头说什么呢，欠揍吗？” 温力本恼羞成怒，举起手就要去打那个女生，被李赛普一手拦住。
“你疯了吗，打女生，想被学校开除吗？”李赛普低声喝止道。
“我不叫‘小丫头’，我叫蔡芸菲。”眼镜女生面对凶神恶煞的温力本，却毫不怯懦。她转了转眼珠，对着另外几个女生和关煦晨说：“你们都看到了，他们几个初三‘高大衰’居然欺负女生。我们去告诉老师好不好？
“好啊好啊。他们真不害羞。我们现在就去教导处告诉刘老师！”关煦晨和几个女生齐声附和道，然后与蔡芸菲一起转身就要走。
李赛普着急了，连忙跑过来拦在关煦晨等人面前，说：“你们讲讲道理好不好。我们在好好地聊天，是你们过来生事。我们哪有欺负女生？”
温力本和钟洛河也跑过来帮忙辩解。
温力本压制着怒火，生气地问：“喂，你们可别冤枉人的吗？我们哪有欺负女生？”
钟洛河则说：“对啊，我们哪有欺负女生，最多是上次脱了关煦晨的裤子而已……”
几个女生听见他这样说，“哦”了一声，然后指着钟洛河说：“不打自招了吧。”
关煦晨则满脸通红地低着头，没有说话。
钟洛河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不敢再多说半句了。
李赛普狠狠地瞪了钟洛河一眼，然后问蔡芸菲：“你们到底想怎样？
蔡芸菲用手托了托眼镜，不慌不忙地说：“你们去跟教练说清楚，是你们先绊倒高星朗。而且你们要向高星朗和关煦晨道歉。不然的话，我们就去教导处，告诉刘老师说，上次你们欺负关煦晨，这次你们又欺负女生！”
李赛普连忙道：“好好好，我们明天就去找教练说清楚。”
蔡芸菲仍然不依不饶：“今天就去！”
李赛普只好无可奈何地答应：“好好好，我们放学后就去找教练说清楚。”
说完，他和温力本、钟洛河转身就想走，却听见蔡芸菲在背后说：“等一下。”
三人于是又转过身来。李赛普不耐烦地问：“还有什么事？”
蔡芸菲指了指关煦晨，说：“先向关煦晨同学道歉吧。”
“东方三怪”面面相觑，最终很不情愿地说：“对不起。”
关煦晨抬起头，看了看三人，撅着嘴说：“算了。你们记得，还要向高星朗道歉。还有……”
“还有什么？”“东方三怪”这时已经很不耐烦，语气又开始凶起来。
“还有……”关煦晨看了看身边的女生，然后鼓起勇气说，“还有，我想告诉你们，你们篮球队的教练杨老师是我们班英语老师宋老师的老公，而我——我是我们班的英语科代表。所以如果你们再欺负高星朗——再欺负我们班的同学，你们的教练一定会知道的。”
说完，关煦晨和几个女生转身离开，留下站在原地目瞪口呆的 “东方三怪”。
……
放学后，高星朗、关煦晨和敖非凡等人如常去打篮球。打完之后，正当众人准备回家时，只见杨老师带着“东方三怪”走过来。高星朗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心里立刻紧张起来，但还是故作轻松地对其他人说：“你们先走吧。”
敖非凡等其他篮球小伙伴于是先行离开，关煦晨却仍然留在原地。
杨老师带着“东方三怪”走到高星朗面前，然后对钟洛河说：“钟洛河同学，你是不是有话要对高星朗同学说？”
钟洛河看了看杨老师，又看了看关煦晨，然后很不情愿地说：“昨天是我用脚绊倒你的，对不起。”
高星朗起初有些惊讶，他以为杨老师过来是为了昨天的事情兴师问罪的，没想到却是让“东方三怪”向自己道歉。他沉默了几秒钟，看了看杨老师，然后板着脸对钟洛河说：“我接受你的道歉。”
杨老师这时又对高星朗说：“那高星朗同学，你是不是也应该向李赛普同学道歉呢？”
高星朗想了想，又看了看杨老师，同样很不情愿地对李赛普说：“昨天我没有把事情弄清楚就要打你，对不起。”
杨老师舒了一口气，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好，你们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就好。难得你们有共同的兴趣爱好，应该互相帮助，提高球技，不要搞这么多小动作，知道了吗？”
高星朗和“东方三怪”低声回答说：“知道了。”
“大声一些，你们打篮球的时候也是这样有气无力吗？”杨老师又生气了。
于是高星朗和“东方三怪”大声回答道：“知道了！”
杨老师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说：“好，你们几个先回家吧。我有话要单独对高星朗说。”
“东方三怪”于是离开了。关煦晨仍想留在原地，看见杨老师示意自己离开的眼神，这才反应过来，于是拿起书包走到一边去。
关煦晨看见杨老师说了几句话，高星朗就垂头丧气的样子；杨老师又说了几句话，高星朗就变得兴高采烈；接着杨老师再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然后高星朗拿起书包，心事重重地向关煦晨走过来。
关煦晨觉得奇怪，便连忙问：“阿朗，杨老师说什么了？”
高星朗看了看关煦晨，大大咧咧地说：“杨老师说我这次选拔没有选上——”
关煦晨“啊”了一声，有点失望地问：“为什么？”
高星朗笑着摇摇头，继续说：“大概是我只是初一学生吧。不过他让我参加篮球队的训练，说如果表现好的话，以后有机会转正——”
“太好了，这也不错啊。”关煦晨的脸上又重拾笑容。
“只不过——”高星朗的脸色又凝重起来，“杨老师说我期中考的成绩不太好。他说如果我期末考在全级进不了前200名的话，就不会再让我参加训练……”
关煦晨轻轻“哦”了一声，然后带着鼓励的笑容说：“别担心，阿朗。我想你期中考主要是英语失手而已。只要期末考英语考得好一点，语文和数学保持稳定或者再进步一点，进前200名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真的吗？”高星朗听了关煦晨一番话，顿时两眼发亮，但很快又哭丧着脸说：“不是啊，我期中考英语真的不是失手，是已经拼命了，但还是只有52分……”
“没问题的，我是英语科代表嘛。”关煦晨呵呵地笑着说，“之前你教我打篮球，这次我就帮你补习英语吧。”
“真的吗？小汤你对我真好！”高星朗开玩笑地装出感激流涕的样子。
关煦晨淡淡地笑了笑，然后问：“可是什么时候帮你补习呢？或者在期末考试之前，每天少打半个小时的篮球，可以吗？”
高星朗挠了挠头，有点为难地说：“这恐怕不行。因为从明天开始，我放学之后就要跟篮球队训练，可能星期天早上都要训练……”
“啊？这样你不是不能再跟我——跟我们一起打篮球了？”关煦晨难掩失落之情，但很快又挤出鼓励的笑容说，“没关系。那如果不用扫包干区的话，提早半小时回学校补习，星期天晚上再补习一个小时，这样可以吗？”
高星朗想了想，回答道：“我是没有问题。但小汤你会不会太辛苦？”
关煦晨摇摇头，说：“我不辛苦，反正我平时都很早起床，星期天晚上也没有什么重要事情做的。反倒是阿朗你，又要训练，又要补习……”
“这也没办法，谁叫我喜欢打篮球，想进篮球队呢？”高星朗一脸无奈的样子。接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关煦晨：“对了，小汤，我听说你中午的时候去找那‘东方三怪’了。你跟他们说什么了？他们怎么会向杨老师‘自首’，还向我道歉？”
关煦晨憨笑着说：“其实我也没有说什么特别的。我只是跟他们说，宋老师是杨老师的老婆，如果他们不把实情告诉杨老师，不向你道歉的话，我就告诉宋老师，让宋老师跟他们的教练说去。”
高星朗听了，哈哈大笑地说：“你早点告诉我，我就不用怕他们了。”
“其实我也是前几天帮宋老师改测验卷，看到杨老师来接宋老师下班，我才知道的。” 关煦晨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又带着几分得意的神情说，“反正如果篮球队里面有人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告诉宋老师。你别看杨老师好像很严肃，我觉得他好像还挺听宋老师的话的……”
“小汤，谢谢你。”高星朗这次显得很认真，拥抱了关煦晨一下，拍了拍他的后背。
“不用客气，阿朗，我们是好朋友嘛。”关煦晨也张开双臂拥抱高星朗，他再一次感受到那与海边椰子树相似的独特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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