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井离开后的第四个2月7日,深夜。
萩原研二的修理厂车间里一辆车也没有,甚至没有修理厂该有的机械工具,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就只在中间摆放了一张茶几、一台电视和两张沙发,再没有别的东西,显得很是空旷。
此时,茶几上放着四本日历,看起来相当陈旧,而且全都被撕掉了2月。
其中一本日历的封皮上,有人用黑色的马克笔潦草地写了一行文字。
【萩=11.7,我=11.7,诸伏=12.7。班长=2.7?】
电视里正在播放的节目很热闹,声音也很大,却无法吸引住观众的注意力。
伊达航、诸伏景光和松田阵平,三个人虽然视线都落在电视屏幕上,但一个个的都是眼神放空,沉浸在各自的思绪里。
萩原研二更是耷拉着肩膀,歪在松田阵平的肩膀上,睡得微微打鼾。
“咣当”一声,车间大门打开,降谷零裹着一身寒风从外面走进来。
对上三个人的视线,他一边拍着身上雪花,一边说道:“外面一切正常。”
伊达航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
23:57。
他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就要回去了。”
诸伏景光皱着眉头说道:“保险起见,我觉得,班长你还是等天亮了再回去比较好。”
“附议。”
松田阵平说着也从沙发里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有点僵硬的身体。
失去支撑,萩原研二一下摔在柔软的沙发里,醒了。
他抬手抹了抹嘴角,一边含含糊糊地问道:“几点了?天亮了?”
松田阵平瞥了萩原一眼,继续对伊达航说道:“今年不一样,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伊达航微微皱眉:“就算樱井留下了四本挂历,也不代表就是在第四年出事吧?也许就只是起到强调作用呢?”
松田阵平嗤笑了一声,用手指了一下天花板:“班长,你现在的无脑发言,会让我感觉你其实已经被控制了哦。”
伊达航无语了片刻,指着挂钟说道:“那这么说,按照你们的推理,我的死亡日期一定是在2月7日,可现在已经是2月8日了。”
房间里的另外四个,都不约而同地看向那个挂钟。
果然,就在他们说话的片刻工夫,挂钟的两个指针刚刚好越过了顶点。
伊达航摊手: “所以,第四年这个推理肯定是错的啦。”
他一边说,一边拿起自己的外套穿上:“感谢你们,不过我真的要回去了。”
诸伏、萩原和松田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到降谷零身上。
降谷零刚刚进来以后,就一直沉默地站在门口。
这时对上三个人的视线,他正要说什么,忽然脸色微变,伸手扶了一下挂在耳朵上的黑色耳麦,然后飞快地给三个人使了个眼色。
三个人立刻会意。
诸伏景光也立刻抓起自己的外套,跟在伊达航身后:“我也要回去了。”
萩原研二打着哈欠跟上来:“好吧,我送你们。”
松田阵平也顺势跟上来:“我出去透透气。”
降谷零侧身让开通路,一边“若无其事”似的说了一句:“东边。”
“东边?”伊达航疑惑地问道,“东边怎么了?”
降谷零:“……东边的雪下得更大了,路上不好走。”
伊达航:“今年的雪真的格外大啊,看来明天有必要早点起床出门,不然一定会迟到的。”
诸伏景光悄无声息地贴到伊达航左侧:“班长,你今天请假,目暮警官有说什么吗?”
伊达航无奈叹道:“有啊!我正负责的那个案子,嫌疑人今天晚上终于有动作了,我原本应该亲自去盯梢的,结果……”
萩原研二紧走两步凑到他右边,歪着头笑嘻嘻地说道:“哎呀,那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案子。太出风头了可不好哦,班长,你总得给别人留点表现机会嘛。”
伊达航抓抓脑袋:“呃,你要是这么说的话……”
松田阵平转头瞥了一眼自己身后的降谷零。
降谷零一只手压着自己的耳麦,一边压低声音说道:“三十秒倒数准备。”
松田阵平转回头,目光紧盯着前方伊达航的后背,蜷了蜷指关节,然后用力活动了一下手腕。
走出修理厂大门,伊达航左右看看,笑道:“看,路上一辆车都没有,安全得很嘛,你们就别乱操心了。”
是吗?
可是寒风中分明藏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引擎轰鸣声,就是从东边的街口传来的。
伊达航把外套拉链拉到顶,迈步向东边街口的方向离开:“我走了,回见。”
不过,他才迈出去一步,就被萩原研二堵住了:“等等,班长,我还有事要跟你说呢。”
伊达航皱眉,迈步打算从他身边越过去:“有事再说吧,娜塔莉还在家等我呢。”
但他的手腕却被人用力抓住了。
伊达航被迫停步,转头看向诸伏景光的时候口气已经变得有点不耐烦起来:“喂,你们还打算干什么啊?”
降谷零:“倒数20秒。”
伊达航狠狠皱起眉毛:“零,你从刚才开始,一直在倒数什么啊?”
松田阵平伸手在伊达航的肩膀上拍了两下:“我都说了啊,班长,你最好明天再走。”
“所以到底为什么啊!”
伊达航挣了一下,试图甩开诸伏景光的手:“你们别胡闹了!现在已经是8日凌晨了,已经不是我的死亡日期了!”
然而萩原研二却收敛了笑容,幽幽说道:“不,还是哦。”
伊达航一下愣住了:“什么?”
“您上当了,神明大人。”
萩原研二对着伊达航挤挤眼睛,露出得意的笑容:“其实,我故意把车间里的时钟调快了五分钟,只有班长不知道哦。”
“什么?!”伊达航猛然瞪大眼睛,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萩原研二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腕表:“现在时间应该是,2月7日的23点59分。”
就在此时,降谷零突然大喝一声:“10秒!动手!”
松田阵平猛然从后面抱住了伊达航的腰,而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则一左一右架住了他的胳膊。
与此同时,刺耳的引擎声越来越近,刺眼的强光冲破了雪雾,朝着这边快速靠近,赫然正是一辆失控的重型货车!
“注意闪避!”
降谷零大喝一声,同时拔出手枪抢步上前,对着卡车的车轮方向连续开枪。
而另外三个人则拼了命的想要把伊达航重新拖回修理厂内。
然而,任凭他们怎么努力,此时的伊达航简直就像是脚下生根了似的纹丝不动,眼神空洞地直视着前方简直能把人晃瞎的车灯,嘴角却勾起了一抹诡异的弧度。
眼看失控的货车车头越逼越近,前灯的强光像两柄锋利的刀刺破雪雾,以雷霆万钧之势直冲着五个人俯冲而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附近的屋顶突然传来 “咚” 的一声闷响。
大货车的左前轮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爆响,原本笔直的车身猛地一歪,倾斜的车身带着尖锐的摩擦声从五个人身边呼啸而过,狠狠撞在路边围墙上,然后“轰”的一声,炸了。
火焰瞬间吞没了半个车头,橘红色的火光映红了漫天飞雪,照亮了五个人惊愕的脸,也照亮了正蹲在屋顶上端着狙击枪的人。
抱成一团的四个人惊魂未定地维持着僵硬的姿势,半天才慢慢回过神。
萩原研二看了看自己的手表,仰头对着铅灰色的天空放声大笑:“哈哈哈!2月8日了!我们赢了!”
伊达航脚一软跪倒在雪地里,发出两声干呕。
诸伏景光急忙拍了拍他的后背,声音微微发抖地说道:“班长,你没事吧?”
松田阵平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他看了一眼屋顶上转身正要离开的人,急忙走到降谷零身边,伸手抢过他的耳麦,大声说道:“多谢了,琴酒,下次请你喝酒!”
琴酒动作一顿,又转头向他们这边看过来。
降谷零的心脏还在狂跳。
如果不是琴酒出手帮忙,他们五个这次说不定都会被樱井口中的那个“祂”收走……
听见松田阵平的话,他急忙也对着耳麦非常郑重地说了一句:“琴酒,真的非常感谢!”
耳麦里传出一声冰冷的嗤笑:“只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没有下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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