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国的清晨,皇宫大殿里却弥漫着一股火药味,几乎一点就着。
刘备铁青着脸,像一尊即将喷发的火山,死死坐在龙椅上。
他面前的御案上,堆满了来自各地“暂无元歌踪迹”的奏报,每一卷都像是在抽打他的脸。
“废物!一群废物!”
他终于爆发了,抓起几卷竹简狠狠摔在地上,声音因为愤怒而扭曲。
“这么多天了!连个人影都抓不到!我蜀国养着你们是吃干饭的吗?!”
竹简“噼里啪啦”散落一地,殿内的侍卫、宫女们吓得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大哥息怒,保重身体要紧啊!”
关羽连忙上前,丹凤眼里满是担忧,试图安抚。
“是啊大哥,那元歌狡诈如狐,定是藏匿极深,还需从长计议。”
张飞也扯着大嗓门劝道,虽然他的“劝”跟打雷差不多。
老将黄忠则捋着花白的胡须,沉稳道。
“主公,老朽已加派人手在各处关隘巡查,想必不日便有消息。”
唯独两人,与这紧张氛围格格不入。
诸葛亮和赵云站在武将班列靠后的位置,几乎要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
诸葛亮鹅毛扇轻摇,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洞察世事、此刻满是讥诮的眼睛。
赵云则手握剑柄,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
诸葛亮压低声音,带着笑意。
“子龙,你看台上那位……像不像集市上那只丢了香蕉,只会捶胸顿足、嗷嗷乱叫的猴子?”
赵云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军师,说猴子都抬举他了。您看他那脸红脖子粗的样儿,活脱脱戏台子上涂白了脸、专司出洋相的小丑。”
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努力维持着臣子的恭敬姿态,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刘备发泄了一通,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群臣,最后猛地定格在气定神闲的诸葛亮身上。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又像是找到了发泄口,指着诸葛亮吼道。
刘备怒气冲冲。
“孔明!你!就是你!你和那逆贼元歌以前不是至交好友吗?你说!他藏在哪儿了?!快说!再不说,孤砍了你的头!”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诸葛亮身上。
诸葛亮却不慌不忙,上前一步,羽扇依旧节奏不变,脸上甚至还带着那抹惯常的、让人捉摸不透的文雅微笑。
诸葛亮语气平和,甚至带着点无奈。
“主公息怒。您这话可真是冤枉亮了啊。”
他顿了顿,目光坦然地看着刘备。
诸葛亮。
“若亮知晓元歌下落,何须等到今日?早就禀明主公,派兵擒拿了。奈何元歌此人,向来行踪飘忽,四海为家,如同闲云野鹤。亮既不是他肚里的蛔虫,也无天庭神仙那俯瞰人间的天眼,如何能知晓他此刻正躲在哪个山洞,或是混迹于哪处市井呢?主公,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他这话说得合情合理,不卑不亢,却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让刘备的怒火无处发泄,只能梗着脖子,憋得脸色更红。
刘备无能狂怒。
“啊——!气死孤了!难道就没人能替孤分忧,抓住那个该死的元歌吗?!”
就在这片混乱和刘备的咆哮声中,殿外忽然传来一阵爽朗,却带着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意味的笑声。
“哈哈哈哈——!刘玄德,刘皇叔!这大清早的,是何事让你如此动怒啊?我在殿外就听见你的声音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吴主孙坚,带着儿子孙权和那位总是阴沉着脸的陆逊,不请自来,缓步走入大殿。
孙坚脸上挂着看似豪爽,实则意味深长的笑容。
刘备正在气头上,看到这个“债主”更是没好气,他强压着火,硬邦邦地说。
刘备不耐烦地挥手。
“孙文台!你怎么又来了?你要的东西,孤不是已经给你备齐了吗?我也很感谢你给我的那些粮草,,改日我亲自登门感谢。没事就赶紧回你的江东去吧!蜀国事务,不劳你费心!”
孙坚闻言,非但不怒,反而笑容更盛,他夸张地一拍手,对着孙权和陆逊说道。
孙坚故作惊讶。
“哎呦呦呦!瞧瞧!瞧瞧!人家不欢迎咱们哪!仲谋,伯言,咱们还是识相点,快走吧,别在这儿碍着刘皇叔的眼了!”
说着,作势就要转身。
孙权立刻配合地跟上,脸上也是似笑非笑。
孙权。
“父王说的是,咱们这真是热脸贴了冷……咳咳,好心当成驴肝肺啊!”
孙坚一边作势往外走,一边用不大不小、恰好能让殿内所有人都听见的声音“自言自语”,那声音里的奸诈几乎要溢出来。
“唉,本来嘛,看玄德公如此烦恼,还想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正好我们有点‘小办法’,或许能帮他把那个通缉犯给揪出来……现在看来嘛,是用不着喽!人家自己能搞定!走走走!”
这话如同精准的鱼饵,瞬间就让快要气炸的刘备上钩了!
刘备急声。
“等等!站住!孙文台,你给孤站住!”
背对着刘备的孙坚和孙权,迅速交换了一个计谋得逞的奸笑。
而陆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颓废面瘫脸,黑眼圈浓重,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父子俩慢悠悠地转过身,孙坚故作疑惑地问。
孙坚挑眉。
“嗯?刘皇叔还有何指教?不是要赶我们走吗?”
刘备此刻也顾不上面子了,赶紧从龙椅上小跑下来,脸上堆起了近乎谄媚的笑容,与刚才的暴怒判若两人。
刘备赔笑着。
“嘿嘿嘿……文台兄,文台兄!误会,纯属误会!刚才……刚才孤那是跟你开玩笑呢!对,开玩笑!你我兄弟之国,何必如此见外呢?”
看着刘备这副前倨后恭、极力巴结的模样,站在后面的诸葛亮和赵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同时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鄙夷。
赵云极低声说。
“真够恶心的……”
诸葛亮微不可察地摇头。
“脸皮之厚,堪称蜀国第一城墙。”
刘备可不管这些,他嬉皮笑脸地凑到孙坚面前,搓着手问道。
“文台啊,你刚才说的……那个……能帮我找到元歌,可是真的?没骗我?”
孙坚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
“哼!不信?那你还问什么?仲谋,伯言,我们……”
刘备急忙拉住孙坚衣袖。
“别别别!信!我信!我一千个一万个信!我怎么可能不信文台兄你呢!我就是想问问……你们打算怎么找?”
这时,一直沉默的陆逊上前一步。他动作有些迟缓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通缉令,正是元歌的画像。
他用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看着刘备,声音低沉而没什么起伏。
“蜀主陛下,您要找的,是画上此人?”
刘备眼睛放光,连连点头。
“对对对!就是他!元歌这个逆贼!”
“嗯。若如此,陛下可放宽心。此事,交予我便好。”
他顿了顿,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只需等待数日,我保证能找出他藏身的大致方位。”
刘备大喜过望。
“真的?!哎呀呀!那可太好了!真是太谢谢伯言了!之前……之前那点小事,孤早就忘了!哈哈哈!”
虽然他想起陆逊用那条黑蜈蚣在他脑子里“治病”的过程依旧心有余悸,但比起抓住元歌泄愤,那点疼痛和恐惧此刻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孙坚得意地拍了拍陆逊的肩膀,像是在展示一件珍贵的工具。
“玄德公,放心!交给伯言,万无一失!他可是我江东首屈一指的用毒……呃,是精通各种奇术的高手!他说能做到,那就一定能做到!”
刘备点头如捣蒜。
“好好好!太好了!那我就等着伯言的好消息了!”
孙权突然插话,带着戏谑。
“等着?嘿嘿……刘皇叔,你想得可真美啊!”
孙坚立刻接过话头,脸上露出了老狐狸般的狡黠笑容,搓了搓手指。
“就是!玄德公啊,我可从来没说过,让我的人白白替你干活啊?这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你……是不是也该表示表示?啊?嘿嘿嘿嘿……”
刘备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他看着孙坚父子那毫不掩饰的、如同盯着肥羊般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明白这“帮忙”的代价,恐怕不会小。
殿内的气氛,从刚才的紧张愤怒,瞬间又转向了一场赤裸裸的利益谈判。而元歌的下落,成了孙坚手中最有分量的筹码。
刘备脸上的笑容,在孙坚提出“表示表示”的瞬间,就像被寒风吹过的水面,迅速冻结、开裂。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心里那吝啬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每一个铜板都在尖叫着抗议,内心的独白想着。
“又要钱?!这孙老贼!刚送来的粮食,怕不是早就计算好了要连本带利捞回去!还有那陆逊治病……哎呦喂,想起那黑蜈蚣在脑子里钻我就头皮发麻!这哪儿是治病,分明是酷刑!现在还好意思跟我谈条件?!”
他憋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活像生吞了一只苍蝇。可目光扫过地上那些“找不到元歌”的奏报,怒火又蹭蹭往上冒。
再想想元歌卷走的那些金银财宝,还有让自己在朝堂上出尽洋相的蛊毒之仇……这口气,他实在咽不下!内心挣扎着。
“不给?这元歌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抓到!给?这比割我的肉还疼啊!”
孙坚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变化,如同看一出有趣的猴戏,慢悠悠地又加了一把火。
“怎么?玄德公……这是……舍不得?若是为难,那便算了。伯言,我们……”
“别!”
刘备几乎是吼出来的,他狠狠一跺脚,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行!我……我答应!!”
那表情,那语气,不像是同意一笔交易,倒像是签下了卖身契。
孙坚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脸上露出了“孺子可教”的表情。
“唉,这就对嘛!亲兄弟明算账,这才像一场公平的交易,你说是不是?”
他转头看向身边那个阴郁的青年。
“伯言,既然玄德公如此爽快,那你也就别客气了。说说吧,你想要什么?尽管跟蜀主陛下提。”
陆逊上前一步,他那张万年不变的面瘫脸,配上浓重的黑眼圈,在昏暗的大殿光线下,显得更加了无生气。
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长期熬夜和接触毒物所致的虚弱感,仿佛下一秒就会断气。
“陛下……我们所求不多。只希望您能答应一件事。”
刘备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何事?你……你先说。”
他生怕对方开出个天价。
陆逊缓缓抬起手,用那苍白得没有血色的手指,指向了那张皱巴巴的通缉令上,元歌的画像。
“听闻此人……身家颇丰。多年来,积攒了无数财宝、古玩、奇珍……价值连城。”
刘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陆逊继续用他那气若游丝,却又异常清晰的语调说道。
“我们的条件是……待助陛下擒获此人后,他随身所携,以及可能藏匿的……‘所有物’中,需分润一部分予我东吴。”
他特意停顿了一下,那双死水般的眼睛看向刘备,强调道。
“至于……具体分走‘哪些’东西,以及分走‘多少’……由我们,说了算。但……陛下放心……不会拿走太多……该是您的还是您的。陛下,您看……如此可好?”
此言一出,刘备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那紧绷的脸如同冰雪消融般,瞬间绽开了一个巨大而“真诚”的笑容!他甚至还夸张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刘备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嗨——!!!我当是什么呢!绕了这么大圈子,原来就是图点钱啊!早说嘛!行行行!没问题!孤准了!”
他心里乐开了花。
“哼,果然是江东土包子,眼皮子浅!元歌那点浮财算什么?只要抓到他,逼问出他那些邪门蛊术和操控人心的法门,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到时候,钱?要多少有多少!”
刘备大手一挥,显得极其豪爽。
“爽快!孙文台,那就这么定了!抓到元歌,他的钱财,你们看上的,随便挑!”
孙坚眼中精光一闪,伸出右手。
“好!玄德公果然快人快语!那么……交易达成!”
刘备毫不迟疑地握住孙坚的手,用力晃了晃。
“对对对!交易达成!预祝我们,马到成功!”
两人相视而笑,一个笑得像只偷到鸡的老狐狸,一个笑得像只自以为占了便宜的土拨鼠。
“既如此,玄德公就静候佳音吧。不出几日,必有消息。伯言,仲谋,我们走。”
“是,父皇。”
“……是。”
孙坚一行人转身离去,衣袂飘动,带着一股阴谋得逞的轻松。
就在他们的身影刚刚消失在殿门外的那一刻,刘备脸上那“豪爽”的笑容瞬间崩塌!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也像是被剜去了心头肉,“嗷”一嗓子,全然不顾帝王威仪,一屁股瘫坐在地板上,双手捶打着地面,发出杀猪般的哀嚎。
刘备哭天抢地。
“啊——!!!我的钱啊!!!我的金银财宝啊!!!元歌那个天杀的王八蛋!他抢走的可都是我的血汗钱啊!!现在……现在还要分给那帮江东佬?!这……这简直是在喝我的血,吃我的肉啊!!!我心痛!我肝儿疼!我浑身都疼啊啊啊——!!!”
他一边嚎叫,一边甚至在地上打起滚来,龙袍沾满了灰尘也浑然不顾,活脱脱一个守财奴被抢了钱匣子的模样。
关羽一脸无奈,上前搀扶。
“大哥!大哥!冷静!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钱财乃身外之物啊!”
张飞粗声粗气地劝。
“就是啊大哥!等抓到元歌那厮,俺老张帮你把他榨出油来!”
黄忠捋着胡须摇头。
“主公,暂且忍耐,以图后计啊!”
一旁的赵云看着刘备这副毫无形象、满地打滚的滑稽样子,赶紧低下头,用拳头抵住嘴巴,肩膀剧烈地抖动,差点就笑出了声。
“我的天,这可比街头杂耍好看多了!”
然而,与众人的反应不同,诸葛亮自始至终都微微蹙着眉头。
他轻摇羽扇,目光深邃地望着孙坚等人离去的方向,心中的疑团非但没有解开,反而越聚越大。
诸葛亮内心快速思考,眉头越皱越紧。
“不对劲……十分里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孙坚何人?雄踞江东,坐拥鱼盐之利,商船往来如织,富庶甲于东南。他岂是贪图元歌那点‘浮财’之人?”
“孙权、陆逊,一个本就家财万贯,一个醉心奇毒,更非锱铢必较的庸碌之辈。”
“他们若真为钱财,大可以明码标价,索要酬劳。为何偏偏要元歌‘身上的东西’,还强调‘分哪些’、‘分多少’由他们定?”
“这语气……不像是在分赃,倒像是在……寻找某样特定的东西!”
“元歌身上,除了钱财,还有什么能让东吴如此感兴趣,甚至不惜绕这么大弯子,也要确保能到手的东西?”
“蛊术秘籍?不对,陆逊用毒,路子与蛊术并非一脉……”
“还是说……元歌手里,有别的、我们尚且不知的……‘宝物’?”
“而且,他们似乎笃定元歌一定带着那样东西,或者知道那东西的下落……”
“麻烦……看来这潭水,比想象的要深得多啊……”
诸葛亮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感觉到,一张无形的网,似乎正朝着元歌,或者说,是朝着元歌手中的某样东西,悄然撒下。而孙坚父子,不过是站在网边的猎人之一。
殿内,刘备的哀嚎还在继续,而一场围绕元歌及其秘密的更大风暴,正在无人察觉的暗处,缓缓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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