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昊接着说道：“我大明将士守卫国土，邻国非法入境，难道还要让边军将士看着他们在我大明国土上烧杀抢掠不成？”
一旁有官员想要反驳，但还没开口就被吴昊抢话了。
“臣当然知道，兵者国之大事，所以该有的前奏还是要有的。”
吴昊看了看旁边的官员，又看了看三位皇子，心里在估计自己能不能趁着这个机会提出自己的一个关键主张。
几个文官们肯定是反对的。
几个皇子嘛...估计也不太可能支持他。
所以要只能抓住主要矛盾——说服朱棣。
吴昊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我们当然得先通知安南的国王，让他们收敛些，但猜也猜得到，安南不过撮尔小国，怎么可能会承认，他们肯定会说是边军将领自作主张，或者干脆不承认，只说是强盗土匪。”
“所以，臣以为，趁此机会出兵，收复安南，错过这个机会，将来可就再没有这么好的时机了！”
吴昊最后一句几乎是一字一停顿。
他对这块土地真是垂涎已久了。
这关系到他后面对大明的各种改革是否顺利。
安南啊......多么好的一块殖民地啊。
“不可。“朱高炽这时候站出来反对了。
他看了吴昊一眼，心里对这个人已经彻底失望了，非但没有一点读书人的沉稳，而且急功近利。
朱高炽觉得吴昊肯定是看出来父皇想要一场胜利，所以才鼓动出兵。
“吴御史也知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不可不查，安南地形复杂，我朝士兵多习惯平原作战，南方多瘴气，随意出兵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朱高炽的话很快就让六部尚书纷纷跟进表示同意。
“其实打肯定是打得过的，但是需要多少兵马呢？”兵部尚书茹常说。
户部尚书王钝也点点头说道：“天下甫定，今年的田税还没收上来呢，到时候军费可能都发不出去。”
朱棣在龙椅上沉默不语。
他也知道军费不够，如果需要打安南，肯定是要缓个一两年的，这也的确是他的计划。
今天叫这些大臣过来，也不过是透露想法给他们。
等过个一两年，到时候旧事重提，如果还有大臣坚决反对，那就是不懂事了。
吴昊看到在场的人都在反对，就连皇帝也都是默认的态度，心里不仅没有觉得生气，反倒感到开心。
起码这些大臣们没有一口一个之乎者也，全都是务实派。
即便反对吴昊的主张，也都是从经济方面，军事方面考虑。
没有哪个白痴一上来就说什么天朝上国不应该做这种事情。
“皇上。”吴昊躬身道，“臣有一计，可让我大明国库充实起来。”
几个大臣都看向吴昊。
脸色有点不好看。
这都要出结果了，你还来个有一计，是存心想耍大家是吧。
“说来听听。”朱棣挪动了下身子，换了个舒服点的坐姿。
吴昊心里激动起来，此前的追缴亏空不过是小打小闹，这次才是真正能影响国家的东西。
“自古以来农税都是人丁税，以人头缴纳赋税，然而大明建国几十年，土地兼并日益严重，已经开始影响税收了。”
“百姓方面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百姓不敢多生多养，家里每多一口人，就要多缴一个人的赋税，甚至常常有溺死女婴之事。”
“官绅大族田连阡陌，却并不需要缴纳多少赋税，有些地方百姓无立锥之地，却连生养都不敢，因此，臣请陛下...”
“摊丁入亩，改人丁税为田税，自此以后按照田地多寡来收税！”
朱棣眨了眨眼睛，觉得人有点晕。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说道摊丁入亩了？
朝廷之所以不好随意动兵，就是因为地方不稳，建文旧臣里还有很多心怀二心的。
如果真要却了军费，倒也不是不能凑出来。
但这个摊丁入亩一旦施行，那士绅官员还不闹翻天？
行部尚书雒佥皱着眉头出列反对：“地有好地有劣地，田有好田有劣田，一亩好的水浇地一年产粮约三石，三四百斤的样子，而劣田和低洼地每年产量不过几十斤。”
“一个农夫一天最少要吃两斤粮食才有力气干活，即便农闲的时候可以少吃一点，一年下来也差不多要六百斤粮食，加上人丁税，一个五口之家每年需要二十亩地才能存活。”
“可大明的农户们，有很多都没有二十亩地，因此有时候会去地主家里帮帮忙，得些食物，如此以来，也能勉强维持生计。”
“若是摊丁入亩，地主还愿意请这些农户干活吗？不是所有的地主都是田连阡陌的大地主，一些小地主肯定宁愿在农忙的时候全家齐上，也要降低成本，到时候那些普通农户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还有！”雒佥瞪着吴昊，眼神凶狠。
他的心里已经将吴昊看成奸佞之辈了，觉得此人的危害比陈瑛还要大！
陈瑛也不过是揣摩皇帝心思，牵连无辜，乱咬建文旧臣。
但终究也是影响官员层面。
若是摊丁入亩推行下去，则天下黎民百姓不知有多少人会饿死，不知有多少人会贱卖自身为奴。
竟然只想着充实国库，提出的建议甚至还不如直接加税呢！
雒佥冷哼一声后，继续说道：“还有，大明农户有些不愿意去地主家帮忙的，就会自己开坑一些荒地，到时候维持五口之家的二十亩地，还不知道基层酷吏会如何收税呢！”
朱棣听得连连点头。
其实按照人口收税，还是按照田地收税，这个讨论古已有之。
摊丁入亩可以抑制土地兼并，古人也不是傻子，也知道土地兼并的危害，但还是选择了按照人口收税。
就是因为摊丁入亩听起来很好，但执行起来的时候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
吴昊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仔细思考了一遍这个雒佥说的话。
心里对此人感到十分钦佩，这么大年纪了，思维还这么敏捷，能够听到吴昊说出要摊丁入亩后，立刻想到这些反对意见。
而且雒佥说的那些具体数据大概率也是真的。
吴昊估计对方肯定也是个做实事的，不然不可能了解得这么多。
同时心里也在感慨，这个时代田地的亩产量是真的低啊，五口之家需要耕种二十亩地才能不被饿死。
不过，吴昊依然不准备放弃。
摊丁入亩，这是他所有计划的关键一环。
不容有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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