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寺。
天微微亮,狭窄的街道上行人不断,两边卖早点的商贩卖力吆喝着,烟火气十足。
陈钰散去逍遥御风,于镇外树林中缓缓降落。
刚从树林出来,便撞见东边来的一行人。
其中多为赶路的客商,除此之外,还有两个身着布衣,一老一少的刀客。
老的四十来岁,形容枯槁,脸色乌青,不停在咳嗽。
身旁的青年二十出头,浓眉大眼,肌肉分明,正搀扶着他。
见同伴咳的厉害,便道:“师父,咱们先去镇子里休息片刻,给你弄点热水润润身子,再去寻那毒手药王。”
身旁的中年男子不住摇头,咳嗽道:“不可,咳咳,我同你说过的,到了白马镇,进入药王庄三十里,就要不吃不喝,毒手药王名震天下,一朝不慎,就要着了他的道。”
那青年见他如此难受,黝黑的脸蛋登时涨的通红,怒道:“毒手药王用毒厉害又怎的!凭什么,凭什么这般害人!你与师叔争夺咱们三河刀的掌门,师叔打不过你,就悄悄在茶水里下毒,事后还用毒手药王的名号吓唬咱们,说这个毒是毒手药王给的,只有来药王庄能解,将咱们支走,好让他独霸掌门之位!您瞧好了,等师父你身子好了,我定要回去找师叔讨回公道!”
那中年男子无奈的又咳嗽了几声:“继儿,你岁数小,不知江湖险恶,此番如能活着便是万幸,至于掌门之位,却是不敢再想了,咱们,斗不过你师叔。”
说着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陈钰听着两人的交谈,快步走上前,微笑道:“两位也是要去药王庄么。”
见个陌生人忽然出现搭话,师徒二人都是一惊。
青年满眼警惕,立刻持刀挡在了师父身前。
那中年汉子却是上下打量了陈钰一番,虚弱道:“正是,公子也要去么,我看你丰神玉朗,神采奕奕,可不像是中毒的模样啊。”
“有个朋友中了毒...”
陈钰朗声道:“二位若是不嫌弃,不妨同行如何?我对此地不甚了解,若有闲暇,还请两位同我说说毒手药王的事。”
见他不是来找麻烦的,师徒二人松了口气。
双方自报姓名,这两人都是湖南本地三河刀派的,师父叫钱苠,徒弟叫王继。
因为门派内斗受伤中了毒,故而特意来药王庄求个解药。
“关于毒手药王,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
那钱苠边咳嗽边开口:“有人说毒手药王是个书生,也有人说他是个胖子屠户,还有人说他是和尚,甚至还有人说她是个驼背女子的,真真假假,也不知到底什么样,总归还是要先问问去药王庄的路。”
三人一并进了镇子。
没过多久,王继问了路回来,只道镇子上的人都不大喜欢提及这个话题,有个好心的大娘问了他来意后,指了指北边。
陈钰见那钱苠气力不济,稍稍渡了口真气给他。
他也通晓医术,且当初张无忌在的时候还曾将完整的《王难姑毒经》说给他听。
自然能瞧出这钱苠中的毒没有那么棘手,一时半会儿死不掉。
这师徒二人都是直率性子,见他出手相助,心中仅存的警惕也削减了不少,邀他共同前往。
钱苠再三叮嘱,毒手药王毒术冠绝天下,哪怕小兄弟你内力深厚,也千万不可大意。
王继黑着脸道:“这江湖上最下作的便是用毒之人,又狠毒又卑鄙,便是他毒术通天,能随便取咱们性命,我也瞧不起他!陈兄弟,你说是不是。”
“人卑鄙,跟毒术有什么相干...”
陈钰淡淡道,走在前面。
王继努努嘴:“什么好人喜欢用毒。”
三人出了白马寺,向北又走了几里,天已经大亮了,但见道路曲折,弯弯绕绕。
拐来拐去,却像是在兜圈子,不仅没找到药王谷所在,反而隐隐有迷路的迹象。
就在此时,陈钰忽然停下脚步。
视线转而看向右侧的大花圃,里面种满了花草。
花圃后有三间茅舍。
一个瘦瘦小小的少女正弯着腰,拿着小锄头翻土。
好不容易遇见活人,那王继顿时大喜。
赶忙跑上前,对那村女叫道:“喂,小丫头!你知不知道药王谷怎么走啊!”
村女看了他一眼,旋即便低下头,冷冷道:“不知道。”
声音很是清脆。
王继悻悻的跑了回来,吐槽道:“乡下的穷丫头,还无礼的很,陈兄弟,咱们还是先去前面瞧瞧吧。”
陈钰却是不理,反而径直走上前,笑眯眯的盯着那低头耕作的少女。
说是少女,其实若是细看,便能瞧出对方岁数应该在十七八岁上下。
只是因为太过瘦小,可能是营养不良,又像是生了病,头发枯黄,容色平平,一身荆钗布裙。
单看外表,确实就是个乡下穷丫头。
可是...
【当前目标:程灵素】
看着恶念格上面的名字,陈钰稍稍舒了一口气,脸色也柔和下来。
找到了。
身后王继又叫了两声,见陈钰不应,心里既着急又困惑。
暗道你小子长得人模狗样的,为何死死盯着这其貌不扬的村姑?
你们长得帅的难道有什么怪癖好不成?
但见陈钰之前替其师父渡气的手段不凡,知他武功高超,药王庙危机四伏,倒也不敢立刻带着师父前去。
于是先扶着钱苠在路边树下休息会儿。
不解的视线不时投过来。
陈钰并未理睬,而是饶有兴致的瞧着面前的姑娘劳作。
对方照料那些花草很是细心,翻土、浇水,一丝不苟,很是干练。
自家庄园也有药园,以前无双浇水的时候,就是完成任务似的胡乱浇,为此没少被程英念叨。
瞧的兴起,最后陈钰索性坐在花圃外的田埂上了,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凝视着面前的女子。
“......”
程灵素其实老早就注意到他在看自己。
这边行人不多,且来的基本都是要去药王庄的。
偶尔也会遇见来找她问路的,但绝大多数过客见她其貌不扬,瘦瘦小小,问不到答案就干脆走了。
有的甚至还会骂她两句。
本欲不理睬这些俗人,但这次后来的这个人好像是屁股上扎了根,像是她不说话就不走了一样。
没办法,程灵素终于抬起头:“你们去药王庄干吗?”
陈钰目光微动。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枯黄的小脸蛋,睫毛弯弯,嘴唇轻薄。
这副相貌实在是平平无奇。
莫说同王语嫣、郭芙等人相比,就是比灵鹫宫,秋水阁里面的多数女子也比不过。
但引人注目的是,对方那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瞳孔漆黑如墨,闪闪发光。
王继听她发问,不由得神色一振。
心中吐槽,还是这小子有点水平。
对着村姑用美男计这招反正我是用不出来!
连忙跑上来,高声道:“我师父,还有这位陈兄弟的朋友都中了毒手药王的毒,想去药王庄请他解救,小姑娘,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家大人呢?”
程灵素没有理睬他。
清亮的眼眸有些怀疑的看着面前的陈钰,见他笑吟吟的看着自己,稍稍垂下头去。
心道,这男的好漂亮。
但也只是多瞧了眼。
便淡淡道:“你们认得药王么,怎知他会出手解救,他若不愿意帮你们,你们又待如何?”
“什么!”
王继大急,伸长脖子道:“他的毒将我师父害成这样,怎可不救!我...我...”
一时神情灰败,若是那毒王真不救,他也确实没啥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师父去死了。
程灵素懒得理他,继续摆弄手中的小锄头。
【恶念一:这人一直盯着我作甚?奇奇怪怪的,我脸上沾了什么脏东西么...也罢,看他穿着光鲜亮丽的,找个由头让他走了便是】初级奖励
轻声道:“你若是没事做,到那边粪池去装小半桶粪,到溪里加满清水,帮我把这块花浇一浇。”
手指指向花圃左侧一排深蓝色的花朵。
“好。”
陈钰答应的干脆,程灵素微微一怔,再度抬起头来。
但见陈钰做事麻利,取了累桶,去旁边的溪流接了半桶水。
回来用木瓢将混合好的粪水一点点浇到土壤之上。
他,真不嫌脏么。
程灵素有些诧异,心道这些城里的贵公子不都最怕做这种杂事。
等回过神,本欲提醒陈钰不要将粪水浇到叶子上。
却见陈钰早已细心的避开了那些花朵的叶子,动作轻柔,一点点的灌溉着那些花草根部土壤。
“怎么了?”
陈钰见她有些好奇的看着自己,微微一笑:“是浇的手法不对么?”
“不,你浇的很好。”
程灵素见他做的妥善,眼神也柔和起来,点头微笑,同方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大不相同。
但见王继在一旁捏着鼻子,眼神嫌弃,小脸蛋又板了起来。
“陈兄弟,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王继捏着鼻子,瓮声瓮气的退到一旁:“趁着天还亮,咱们先去药王庄要紧,你不也急着救人嘛。”
“完全不急,你急你可以先去。”
陈钰挥挥手,苗人凤瞎不瞎关我屁事。
王继立刻红着脸不说话了。
路上他师父一直在说毒手药王是何等何等可怕,若无对方这个高手在,心里还真有点发虚。
实在是忍受不了臭味,于是干脆道:“那我去树下等你。”
程灵素看都没看他一眼,见陈钰悉心照料着自己的花草,脸色柔和,轻声道:“药王庄没那么好去,我见你人不错,才让你浇花呢。”
“哪里不错。”
陈钰放下木瓢,微笑着询问道。
程灵素抿了抿嘴唇,扭过头道:“至少不似你同行人那般不讲礼,上来就小丫头长小丫头短的,小丫头也没吃他家粮食。”
陈钰没有再说话,又挑了两担回来,将剩下的花草又浇了一遍。
程灵素见他做事张弛有度,对待花圃里的花草很是细心,嘴角也浮现出一缕笑意。
也不说话了。
同陈钰一起照料花草。
时间过的飞快,不一会儿便到了正午。
她放下手中的木瓢,微笑道:“都差不多啦,辛苦你了,肚子饿不饿?我现在去做饭。”
“你还别说,真有些饿了。”
陈钰回头道。
程灵素抿了抿嘴唇:“乡下没什么款待,只有粗茶淡饭,你带你朋友去中间的茅屋等我,很快就好。”
说罢便抱起竹篓,轻巧的走开了。
没过多久,袅袅炊烟便飘了起来。
王继搀扶着钱苠走来,压低声音道:“陈兄弟,咱们在这蹉跎一上午了,你真要在这里吃饭啊。”
钱苠视线扫过边上的厨房,跟着摇了摇头:“还是谨慎些,别吃。”
这边离药王庄不远,鬼知道种的蔬菜上面有没有毒。
“一顿饭而已,她不会害咱们。”
陈钰中间一直在看程灵素的恶念,对方除了最开始想赶他们走,故意让浇花刁难,后面也没什么恶念了。
王继又劝道:“知人知面不知心,陈兄弟,你武功可能很高,但江湖阅历肯定比不上我师父,这世上用毒的人最是卑鄙,什么饭菜,酒茶,身怀高明毒术的人,甚至都不用触碰你,你就着了他的道了。”
他警惕的看向厨房的方向:“这乡下丫头看起来土里土气,保不准就是什么毒手药王的徒子徒孙,等你中了她的毒,就已经晚了。”
陈钰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清国这边的武林,好像是对用毒的人有很大的偏见。
说偏见好像也不大合适,毕竟那些用毒高手,江湖上的人总是会心生提防。
你武功再高又如何,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人家给你弄点无色无味的剧毒毒药就彻底老实了。
但陈钰完全不怕。
他有真·九阳神功护体,除了特定毒素无法免疫,甚至于万毒不侵。
正因如此,当初阿紫那个小毒妇在他手上才吃了那么多亏。
转过身,平静道:“毒术又怎样,剑法、掌法、刀法,哪个不能用来杀人,卑鄙的从来就是人心,跟毒术有什么相干,若是心地善良,毒术亦可用来救人,若是心肠恶毒,杀人的办法又岂止毒术。”
师徒二人见他执意要留下吃饭,也确实没什么办法,只听钱苠道:“既如此,陈公子小心点,我跟继儿先走一步了。”
“哎!”
话音刚落,便见程灵素从厨房跑了出来。
先是眼神复杂的看了陈钰一眼,继而快步走到花圃前,拔朵蓝色的花丢给钱苠。
冷冷道:“去药王庄,还是往东北方向去的好。”
钱苠其实不敢收这不知来历的花,犹豫了片刻后,还是不想拂这姑娘的意。
将花朵揣入怀中,打算走远点再丢掉。
同陈钰道了别,师徒二人先行离去。
目送着两人离去后,陈钰回过头,只见程灵素灵秀的大眼睛正盯着自己。
“怎么了?”他开口询问。
程灵素秀眉微蹙:“你不是也要去药王庄么,他们都去了,你怎么不去?”
陈钰不禁莞尔,收敛笑容道:“你都烧火做饭了,我就算去也是吃了饭再去,况且我都答应你了,你想必也是多煮了饭的,不吃了再走,岂不是出尔反尔,故意给人添麻烦。”
程灵素听他这么说,不由得有些欢喜,点头道:“很好,我喜欢跟说话算话的人讲话,那你进屋坐吧。”
推开茅屋的门,陈钰在桌前坐下。
屋内陈设很简单,就是桌子、板凳、床,还有几个竹篓,编织的菜篮子。
与寻常农家无异,就是干净的异常,同那姑娘本人身上的衣服一样。
没过多久,程灵素端着碗筷进来。
煎豆腐、鲜笋炒豆芽、草菇煮白菜,咸菜豆瓣汤,三菜一汤,外加两大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
陈钰接过筷子,尝了些桌上饭菜,虽然都是素菜,却是相当可口。
程灵素见他大口吃着饭菜,完全没在意是不是下了毒,不由得轻笑:“你倒是心大,看你穿着打扮,不是清国人吧。”
“不是。”
陈钰夹了块豆腐,就着米饭一起吃,又夹了块塞到她碗里。
程灵素感觉他有点自来熟,不过也不怎么在意,小口吃着豆腐:“那你来清国做什么。”
“找个人,姓慕容的,要杀他。”
程灵素目光微动,想起自家大师兄就姓慕容,但听陈钰说是那人之前在宋国偷袭于他,便宽下心来,心道自己这大师兄可没去过宋国。
又问道:“你姓陈?陈什么。”
“陈钰。”
陈钰答道,视线看向她:“你叫什么名字。”
程灵素犹豫了片刻:“我姓程,但是你在旁人面前不要叫我姓氏,算了,你都告诉我了,我也一并告诉你,我叫程灵素,灵枢的灵,素问的素。”
陈钰其实早就知道了,但还是竖起大拇指道:“好名字,两本都是医术,也难怪你医术那么高。”
“你总是能讨我欢喜。”
程灵素微微一笑,有些好奇道:“不过你哪里看出来的。”
陈钰笑吟吟的看向窗外:“适才你将花丢给那钱老哥,是能治他毒的,只是他不一定信你,弄不好半路就丢了,况且你花圃里种着许多药草,若说不通医理,我是不信。”
“原来如此...”
程灵素点了点头:“看来你也懂医术了。”
“只是略懂而已。”陈钰摆摆手。
只不过就是在庄园啃了大几十本医书,外加后面从张无忌处获得的胡青牛医经,王难姑毒经。
程灵素见他大口大口吃饭,眉梢眼角之间颇露喜色。
又因陈钰也懂医经,话题又多了些,有些好奇的问道:“你要救的那个人中毒深么,不然你为什么不自己救他。”
我当然能救苗人凤,这不是要来瞧瞧你么。
陈钰心中吐槽。
擦了擦嘴角,沉声道:“我要救的那人中的是断肠草毒,伤了眼睛,已经完全瞧不见了,双目脆弱,我知晓些医理,却缺乏实践经验,若是处理不当保不准便会落下残疾,所以还是慎重些,让毒手药王想想办法。”
他当然知道,那传言中的毒手药王正是程灵素的师父,无嗔大师。
但这无嗔和尚早已死了。
眼前这瘦弱的村女,正是得了他真传《药王神篇》的顶级医术、毒术大师。
并且书中替苗人凤治好眼睛的正是她。
之后与胡斐共赴京城。
屡次用自己的智慧、毒术,护胡斐与袁紫衣周全。
除了绝世的外貌,老天爷似乎给予了眼前这个女子所有的美好之物。
只可惜...
想起她在书中的结局,陈钰不禁有些唏嘘。
书中的胡斐爱着袁紫衣。
程灵素付出那么多,也只唤来了个“二妹”的称呼。
最后更是为了胡斐吸纳剧毒,以命换命,客死异乡。
自那以后,这茅屋失去了它的主人。
外面繁茂的花圃,再无人照料。
“陈爷,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
程灵素瞧出了陈钰眼中的复杂之色,抬起头,不解的询问道。
“没事,不必叫我什么爷,我们那边不这么叫人。”
陈钰眼神柔和,微微笑道:“若是不嫌弃,就叫我陈大哥吧。”
将碗递给有些错愕,双颊微红的她:“灵姑娘,麻烦...再添一碗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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