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年初三，姜老爹便寻上了姜里正，两人凑在一处，细细商议起芳霏托付的扩铺事宜。
周遭村落挑选人手、招募愿意北上开小食铺的乡亲，这些都得趁着年节刚过、农闲之时早早安排。
村里的事有姜老爹打理，芳霏和姜小姑却不能久留，待到初六便要动身赶往京城。
此次同行的还有姜长盛，二月里便是科考之期，他需得提前启程，到京中熟悉环境、安心备考。
州城离姜家村虽近，锦华也得早些出发 —— 定制品的诸多事宜，还等着她回去拿主意，半点耽搁不得。
过了初七，姜家便恢复了往日的忙碌：该上学的背着书包进了学堂，该忙生意的打理起铺面货栈，该管作坊的也一头扎进了食品坊、手工坊。
新的一年，便在这般各司其职、热火朝天的光景里，悄然拉开了序幕。
姜阿奶坐在院中的老皂角树下，看着家里空荡荡的，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眼底掠过一丝淡淡的怅然。
这口气刚叹出声，就见如意抱着个鼓鼓囊囊的大布口袋走了过来，笑着喊道：“阿奶，劳烦您老人家搭把手，帮我挑拣些棉花种子！”
青州城回暖早，春耕也得提前筹备。
如意要趁着这几日把优良的棉花种子选出来，悉心培育，好等到时节一到便下地播种，培育出精壮的棉苗。
说着，她又接过穗儿手中的口袋，从掏出几个布包，打开来里面是些模样奇特的种子 —— 正是去年芳霏托江浪从海外大陆带回来的番薯、玉米等一些不知名种子。
去年算着时节已晚，若是仓促种下，怕是不等收成天就冷了，白白浪费了这些稀罕种子。
如今过了一个冬天，不少种子怕是已经坏了，也得仔细挑拣一番，留下完好的以备春耕。
姜阿奶见状，心中那点怅然顿时抛到了九霄云外，连忙起身接过布口袋，指尖捻起几粒棉种细细端详，手上忙活不停，嘴上便问道：“如意啊，今年这棉花若是种成了，你心里可有啥打算？”
小老太太嘴上虽没明说，心里却难免还惦记着去年的事 —— 当初把收的棉花全捐了出去，她私下里着实心疼了好些日子。
如意心细如发，怎会瞧不出阿奶的心思？她一边分拣种子，一边笑着回道：“今年估摸着还得捐些给军需，剩下的那些，打算运到北边新收复的城池去卖。”
“咱家这是出了个心善的女仙子哟！” 姜阿奶笑得眼角皱纹都挤到了一处，嘴上夸赞着，心里那点心疼却还是没完全散去。
“阿奶说笑了。” 如意笑着接话，顺手给阿奶递过一个空簸箕，“若是没有阿奶您这位心软的女菩萨言传身教，哪有我这丫头的今日？”
祖孙俩手上分拣着种子，嘴上便絮絮叨叨拉起了家常 —— 村里的鹌鹑房要扩建了，谁家的小子定下了媳妇开春要办喜事，姜家村的姑娘们如今名声在外，上门提亲的媒人都快把门槛踏破了……
姜家村的日子，便在这般忙碌而平静的光景里缓缓流淌。
可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正月里的大朝会却闹得沸沸扬扬，满朝文武议论不休。
只因向来温和稳重的太子殿下，在朝堂上公然提出了造船航海、开拓海外商路的主张。
自打年前得了芳霏拓印的详细图纸与海外见闻，太子便日夜惦记着此事，一心想将这航海大船造出来，只待大朝会时机成熟，便将此事摆上议程。
可这般耗费财力物力的大事，自然遭到了朝堂上大多数臣子的反对。
户部尚书更是态度强硬，出列据理力争：“如今南北战事吃紧，国库空虚，军饷粮草尚且筹措不易，哪有余力支撑造船这般浩大的工程？还请太子三思！”
就在众臣附议、朝堂争论不休之际，张首辅忽然出列，朗声道：“臣愿捐献白银十万两，支援边防战事，亦为造船之事略尽绵薄之力！”
这一出，看似突兀，实则早是皇帝与张首辅私下商议好的。
先前火炮未成，皇帝对造船之事还需斟酌；可当清山关火炮研制成功的捷报快马送抵京城，便给了皇帝十足的底气。
再者，芳霏曾用从海外大陆带回的红宝石，为皇后打造了一套 “凤凰涅盘” 的首饰，就珍藏在皇后的妆匣盒子里。
听说当初这一系列的首饰现世的拍卖会，京中各家夫人竞相出价，没少撒银子。
既然各位大臣家底都这般殷实，如今国需用人用度，自然该让他们也 “放放血”。
故而才有了张首辅在朝堂上带头捐银之事。
这一下，朝堂上的压力便瞬间给到了各位臣子 —— 首辅都已带头，他们若是再推诿搪塞，岂不是显得太小家子气？
朝会一散，众大臣便又听闻一桩震动朝野的消息 —— 刘夫人竟捐出十万两黄金，支援国用。
芳霏自然也早有打算。
早在那些海外红宝石入了皇后眼时，她便心里有数：
江浪从新大陆运来的那些宝石，数额巨大，瞒是瞒不住的，倒不如大大方方走明路。
当日她便通过刘夫人，将此事一五一十禀报了皇后，既表了忠心，也断了旁人觊觎的念头。
这些宝石变卖所得的银两，刘夫人一清二楚，皇后自然也心中有数。
芳霏深知 “财帛动人心” 的道理，皇帝亦是凡人，见着这海外珍宝带来的实打实好处，怎会不明白航海开拓的长远益处？
再加上清山关暗中研制成功的火炮，已然是国之重器；
太子殿下又日日在御前念叨造船之事，那小子对图纸痴迷不已，竟连自己的私库都全数捐了出来。
如此天时地利人和，造船之事自然该顺势推动 —— 这便是今日大朝会上，太子敢公然提出此议的底气。
芳霏虽为后起之秀，财力不及刘夫人那般雄厚，却也应尽绵薄之力。
她将一叠银票仔细整理好，放入红木锦盒中，“啪嗒” 一声扣上盒盖，对马茗茗道：“茗茗姐，咱们走吧。”
两人一同来到户部大门外。这位姜家小东家，在户部尚书那儿早已有了名号 —— 且不说尚书府的夫人、小姐日日念叨着姜家的新出的衣裳，首饰，单是那遍布京城的美食城，便已是享誉京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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