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禾迎着周砚安探究的目光,那目光锐利,仿佛要将她层层剥开,看清内里隐藏的真实意图。
是啊,为什么呢?一个锦衣玉食的世家贵女,为何要淌这浑水?这个问题,注定要被问起。
她微微垂眸,避开了那过于灼热的审视。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碗沿,那冰凉的触感,反而让她纷乱的心绪沉淀下来。
再抬眼时,她的眼神已恢复了惯有的平静。
“为这天下?”
她轻轻重复了一句,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
“太大。”
“太空。”
“周公子未必会信。”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面馆外昏暗的街景,仿佛在看什么遥远的东西。
“若说是为了我自己。”
她转头看向周砚安,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带着几分难辨的意味。
“却也并非真心。”
她没有直接回答,却用反问,将那最直白、最可能引人猜忌的答案,轻轻推开。
周砚安没有说话,只是眉头依然紧锁。
沈禾轻轻笑了笑,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既然如此……”
她的声音放得更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周公子不妨……就当我是为了……”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到周砚安身上,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赢得这天下人的心吧。”
话语轻描淡写,却掷地有声。藏起了前世的血泪,只留下今生布局的锋芒。与其解释那无法言说的重生与仇恨,不如给出一个更能理解,也更具诱惑力的理由。
周砚安猛地一震!
他瞳孔微缩,像是被这句话狠狠砸在了心上!
赢得天下人的心?这已非寻常闺阁女子的眼界!这分明是……是问鼎天下的雄心!
他怔住了。
这个答案,比他预想的任何一种都要……都要来得直接,也更具野心。
更让他心头剧震。
这一刻,周砚安忽然有些明白了。
明白了那个看似凉薄狠戾的薛明澜,为何会对眼前这个女子近乎痴迷。
这样的胆识,这样的格局,这样的清醒,如何不令人心折?
他看着沈禾,那张清丽的脸上,此刻写满了与柔弱外表截然不同的坚定与深沉。
像一汪深潭,看似平静,底下却暗流汹涌。
周砚安深吸了一口气,喉结滚动了一下。
一时之间,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确实足以让任何男人,为之侧目,甚至为之倾倒。
他迅速压下心头那丝莫名的波动,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与审慎。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觉得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
最终,他只是点了点头,声音略带沙哑。
“我明白了。”
然后,他抬眼,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专注。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沈禾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
她略一沉吟,眼神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
“二十日后。”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落在周砚安耳中。
“普陀寺,皇家祈福法会。”
周砚安眼神一凝!
二人目光相触,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了然。
无需多言。
有些计划,在聪明人之间,一个眼神便已足够。那是对时机的把握,也是对彼此默契的确认。
周砚安嘴角微不可查地扬了扬。
沈禾亦是回以一个心照不宣的浅笑。
就在这微妙的气氛中,旁边趴在桌上的人影动了动。
“唔……嗯?”
楚玥揉着惺忪的睡眼,慢悠悠地抬起头,脸上还带着醉酒的红晕。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视线聚焦了好一会儿,才看清面前的人。
“沈……沈姑娘?”
她声音含糊,带着刚睡醒的懵懂。
“你怎么……在这儿啊?”
沈禾看向他,脸上那份算计的冷意瞬间收敛,化作温和的笑意。
“你醒了?酒量不好,每次还都喜欢喝。”她柔声说道。
然后,她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周砚安和楚玥。
“总是‘沈姑娘’、‘沈姑娘’地叫,太过生分了。”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自然的亲近。
“若是不嫌弃,往后叫我阿禾便好。”
她顿了顿,眼神真诚。
“毕竟往后,我们或许还要并肩作战呢。”
楚玥还有些迷糊,但周砚安却听懂了。
他看着沈禾,眼神复杂。
片刻后,他低声唤了一句。
“阿禾。”
声音不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微赧。
他常年冷静自持的脸上,耳根处,竟不易察觉地染上了一抹微红。
这一声称呼的改变,打破了某种界限,也似乎牵动了某些不该有的心绪。
楚玥虽然还有些酒意,但眼神却依旧敏锐。
她地支着下巴,目光在周砚安微红的耳根和沈禾平静的笑容之间转了个来回。
他将周砚安那一闪而逝的窘迫,尽收眼底,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和。
几人又随意聊了几句,眼看天色已晚,便起身离开面馆。
周砚安和楚玥坚持要送沈禾回府。
到了戒备森严的沈府侧门,沈禾停下脚步。
“送到这里就好,你们也早点回去歇息吧,接下来几日有的咱们忙。”
她朝两人微微颔首。
“告辞。”
说完,便转身,身影很快消失在厚重的朱门之后。
周砚安望着那扇门,目光似乎还停留了片刻。
直到楚玥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他一下。
“回神了,砚安兄。”
楚玥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醒,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
周砚安回过神,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两人并肩往回走,昏暗的街道上,只剩下他们二人的脚步声。
走了几步,楚玥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砚安。”
她侧看了看沉默的周砚安。
“她和我们……不是一路人。”
楚玥看得通透。沈禾,不,阿禾,她是高高在上的云,而他们,是挣扎在泥泞里的草。
她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种冷静的现实。
“那不是……你能动心思的人。”
忠告,也是提醒。
阶层如天堑,不是一时意气,或几句“并肩作战”就能轻易跨越的。
尤其是在这等级森严的京城。
周砚安脚步一顿,随即又继续往前走,脸色在夜色中看不分明。
他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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