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诸事稍定，林石头才收拾行装，返回青牛县。
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县城，拜谢恩师王老先生和赵掌柜。
然后回家和家人呆了一些日子。
最后，他来到了姜府门前。
递上名帖不久，管家便热情地将他迎了进去。这一次，不是在偏厅，而是在正堂旁边的花厅。
姜员外姜桐远亲自接见了他。
姜桐远年约五旬，面容和善，眼神精明，打量着眼前这个清瘦挺拔、眼神清澈沉稳的年轻秀才，心中暗自点头。
府试第五，确是才学出众。更难得的是，听女儿和管家所言，此子品性坚毅，知恩图报，身处贫寒而不坠其志。
“林公子少年英才，一举高中，可喜可贺。”姜桐远笑道。
“姜员外谬赞。晚辈能有今日，多亏王师教诲，赵掌柜收留，更有……”
林石头顿了顿，看了侍立在姜桐远身侧、今日特意装扮过、越发显得清丽动人的姜若嫄一眼，继续道，“更有姜小姐与员外当日援手之恩，晚辈没齿难忘。”
姜若嫄被他看得脸颊微红，垂下眼帘。
姜桐远哈哈一笑：“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倒是林公子未来有何打算？可是要一鼓作气，准备明年的乡试？”
林石头正色道：“晚辈确有此意。只是……家中清贫，恐难以支撑长久闭门苦读。晚辈想在准备乡试之余，寻一谋生之业，既能补贴家用，亦不荒废学业。”
这是很现实的考虑。
很多贫寒秀才都会选择开馆授徒，或为富户做西席，或入衙门做书吏。
姜桐远捻须沉吟。他看中林石头的潜力，也看出女儿对其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关心。
若能将此子笼络住，无论是对女儿，还是对姜家未来都是好事。
毕竟商贾之家，能与未来的官身结交，大有裨益。
“林公子才学品行，老夫甚是欣赏。”姜桐远缓缓道，“我姜家产业不少，账目文书往来频繁，正缺一位可靠之人总管文书账房之事。公子若不嫌弃，可来我姜家担任‘文事总管’，待遇从优，且时间宽松，绝不耽误公子备考。如何？”
文事总管！
这可是极高的信任和优厚的职位！
不仅待遇远超普通西席书吏，更意味着能接触到姜家核心的产业运作，对开阔眼界、了解民生经济大有裨益！
林石头心中一震，看向姜桐远，又下意识地看向姜若嫄。
姜若嫄也正抬眼望他，眼中带着鼓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他知道，这不仅是姜员外的赏识，恐怕也与姜小姐有关。
接受这份工作，意味着他与姜家的联系将更加紧密，与姜若嫄小姐……
他深吸一口气，起身深深一揖：“承蒙员外厚爱，晚辈感激不尽。只是晚辈才疏学浅，恐难当此重任，且无功不受禄……”
“诶，林公子过谦了。”姜桐远摆手打断，“你在府试中的策论，老夫托人抄来一阅，条理清晰，切中时弊，非寻常腐儒可比。管理文书账目，对你而言并非难事。再者，这也算是老夫为家乡才俊尽一份心力，盼你早日金榜题名，光耀门楣。莫非……林公子是嫌弃我姜家商贾之户？”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推辞便是不识抬举了。而且，林石头也深知，这确实是目前对他来说最好的选择。
“既如此，晚辈恭敬不如从命。谢员外提拔之恩！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林石头再次郑重行礼。
“好！好！”姜桐远欣然而笑。
姜若嫄的眼中也漾开笑意，如春水映梨花。
自此，林石头便以秀才之身，入主姜家，担任文事总管。
他搬进了姜家为他准备的一处清幽小院，有了独立的书房。
工作内容主要是审核各地账目、起草重要文书、协助姜桐远处理一些需要文字功夫的商务往来。
姜桐远果然信守承诺，给他的自由度极高，只要完成分内工作，其余时间皆可自行安排读书备考。
林石头展现出惊人的学习和处事能力。
他不仅将文书账目打理得井井有条，更凭借敏锐的观察和思考，为姜家几处产业的经营提出了几项切实可行的改进建议，令姜桐远刮目相看。
而他待人谦和，处事公允，很快赢得了姜家上下人等的尊敬。
他与姜若嫄的接触也更多了。有时是姜若嫄来书房送些点心茶水，顺便讨论几句书中疑难；有时是林石头需要查阅某些姜家收藏的孤本典籍，姜若嫄亲自带他去藏书楼。
有时，姜桐远会让姜若嫄跟着林石头学习处理一些简单文书，美其名曰“让女儿也沾沾文气”。
两人志趣相投，相处融洽，感情在日复一日的接触中，心照不宣地升温。
林石头在享受这份安宁与温暖的同时，并未忘记自己的根本目标。
他利用一切空闲时间，更加刻苦地攻读，为明年的乡试做准备。
他心中那“通过考验，离开海岛异空间”的渴望，如今已与“科举入仕”、“施展抱负”、“不负她望”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化作无比强大的动力。
放牛娃林石头，凭借自身的努力与命运的几番垂青，终于在这圣珏界的凡尘中，崭露头角，为自己搏出了一方立足之地，也为那朦胧而珍贵的情缘，铺下了一段坚实的路基。
前方，乡试的龙门已然在望，而更广阔的人生舞台与属于他和姜若嫄的未来，也正在这平静而充实的日子里，悄然孕育。
潜龙已出渊，风雷蓄势中。
时光如白驹过隙，在姜府充实的文事工作与挑灯夜读的备考中，一年光阴倏忽而过。
林石头已非昔日吴下阿蒙。
姜家优质的饮食与安定的环境，让他身形拔高了些，虽仍显清瘦，但气度愈发沉凝，举止间自有读书人的儒雅与经手实务带来的干练。
他的学问在姜家藏书与偶尔向府城名儒（姜桐远为他引荐）请教下，日益精进，眼界也不再局限于经义文章，对时政、经济、律法都有了更深的见解。
姜桐远越发倚重他，许多重要文书甚至部分商业决策，都会征询他的意见。
而他与姜若嫄之间，那份朦胧的情愫早已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两人虽恪守礼数，未曾有逾矩之言，但一个眼神交汇，一次不经意的指尖触碰，或是书房中那盏她特意为他留到深夜的灯，都诉说着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与牵挂。
姜桐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乐在心中。
他早已将林石头视为未来女婿的不二人选，只待其乡试高中，便可正式提亲，双喜临门。
转眼又到秋闱。
乡试在省城举行，路途更远，竞争更为激烈，汇聚一省精英。
林石头辞别姜家父女，带着姜若嫄亲手缝制的新衣和满满的期许，再次踏上了赶考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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