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的脚步刚停稳,花自谦就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块怀表看了一眼。他合上盖子,声音不高不低:“你比预计晚了七分钟。”
青鸾没回话,只把手伸进袖口摸了摸乾坤袖的封口符。符纸还在,钥匙也没动静。
花自谦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伸手按住她手腕。他的指尖有点凉,一触即收。“阳气亏得厉害,玉笛伤到本源了?”
“死不了。”青鸾抽回手,目光越过他肩膀,看向林子深处,“其他人呢?”
“早到了。”花自谦侧身让开一条路。
树影底下坐着苏曼曼,腿伸直靠着一块石头,脚尖微微翘起。她正用手指绕着黑丝,一圈又一圈,像在数线头。听见脚步声,她抬眼看了看,冷笑一声:“哟,活下来了?我还以为你要把命丢在西区。”
青鸾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没接话。
苏曼曼也不恼,只是把缠在指间的黑丝轻轻一扯,那根细线就滑回腿环里,不见踪影。她从怀里取出一把钥匙,放在掌心摊开。
蝶翅形状,通体漆黑,边缘锋利。
“南区的。”她说,“守卫是个疯子,打完才发现他穿的是我三年前设计的高定。”
花自谦从风衣内袋拿出另一把,和她的并排放在一起。“东区的。藤蔓缠上来的时候,我差点以为自己要变成茧子里的蛾子。”
两人同时看向青鸾。
她沉默几秒,才把第三把钥匙拿出来。刚取出,乾坤袖就发烫了一下,她迅速用丝带裹住,重新封好。
“水晶养的。”她低声说,“吸阳气,碰久了会阴寒入骨。玉笛裂了一道纹,不能再强行驱邪了。”
苏曼曼听完,眉头皱了一下。她翻出药囊,打开一层层布包,取出一小盒膏体。“伸手。”
青鸾摇头:“不用。”
“不是给你。”苏曼曼瞥向花自谦,“他刚才按你脉的时候,手背青筋都爆了,装什么硬汉。”
花自谦低头看自己的手,果然还在抖。他不动声色地把手插回口袋,嘴上却说:“可能是刚才用了点妆笔改运,后劲有点大。”
“少扯。”苏曼曼直接把药盒扔过去,“抹上,不然待会走不动别怪我没提醒你。”
花自谦接过盒子,打开闻了下,眉头一跳:“你这药掺血了?”
“嗯。”她点头,“心血染的,恢复快,副作用是接下来三天不能碰丝绸类法器。”
花自谦看了眼乾坤袖,又看看她,最后还是抹了。
药膏刚涂上,远处草丛传来窸窣声。
三人立刻警觉。
一个少女从树后走出来,穿着灰白色长裙,脚上没穿鞋。她手里拎着一只竹篮,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几根断掉的黑丝垂在外面。
“中间区清了。”她说,“没有钥匙,但雾气在动,像是被人引着走。”
她把篮子放下,盘腿坐在空地上,抬头看天。“月亮还没出来,但他们已经开始调阵了。”
花自谦闭眼,伸手同时触碰三把钥匙。他的脸色慢慢变了。
“他们知道我们拿到了。”他睁开眼,“而且……他们在等。”
苏曼曼冷笑:“等我们送上门?”
“不是等我们。”少女突然开口,“是等‘她’。”
所有人都看向苏曼曼。
她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又是冲我来的?上次说我是什么朱雀局眼,这次又来?”
“这次不一样。”少女盯着她腿上的黑丝,“你没发现吗?每次你用织霞手,周围的黑丝都会朝你汇聚。它们不是攻击你,是在认主。”
空气一下子安静。
青鸾缓缓开口:“所以西区的幻境才会以记忆为食?因为它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陷阱?”
“不一定是我。”苏曼曼站起身,语气冷了下来,“也可能是冲着花自谦去的。他心口那三根金针,谁都不知道是谁扎的。”
花自谦没否认,只问少女:“中间区有没有发现其他线索?比如文字、符号,或者……残留的声音?”
少女摇头:“只有一面墙,上面刻满了回文诗。我看不懂,但听起来像婚誓。”
苏曼曼的手指猛地一颤。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那里还留着绣南区钥匙时划破的伤口。血已经干了,结成一道暗红细线。
“璇玑图……”她喃喃道,“他们想逼我完成婚服。”
“那就别碰。”青鸾说,“你现在每绣一针,都是拿命换。”
“问题是。”苏曼曼抬头,眼神锐利,“如果我不绣,你们谁都进不去封印地。那地方只认‘血誓婚书’开门。”
花自谦忽然笑了下:“那正好,我带了点妆笔。画个眉都能改运,画个婚书,说不定能骗过机关。”
“你当那是自动门刷脸?”苏曼曼瞪他。
“差不多。”花自谦耸肩,“反正我又不是真娶你,仪式到位就行。”
“你——”苏曼曼抬手就想打,手到半空又停下,咬牙道,“等这事完了,我一定要把你那支笔烧了。”
“烧了也没用。”少女忽然站起来,“我已经感知到了。黑丝教正在调动所有力量,往幽谷深处集结。他们不是要拦我们,是要把我们全都埋在里面。”
没人说话。
风吹过林子,树叶沙沙响。
青鸾把玉笛重新系好,灵蝶在袖口轻轻扑了下翅膀。她活动了下手腕,虽然还有些虚,但至少能撑住一场突围。
苏曼曼收回黑丝,从药囊里再拿出三小瓶药膏,分别递给青鸾和少女。“涂上,至少保证路上不会突然倒下。”
花自谦把三把钥匙重新收进乾坤袖。这一次,他加了一道丝线封印,是用自己衣角撕下的天蚕丝缠的。
“走吧。”他说,“趁他们还没把路堵死。”
四人起身,站成一排。
前方是幽谷深处,雾气开始流动,像有东西在下面爬行。
苏曼曼迈出第一步,忽然停住。
她低头看自己的脚踝。
腿环刚才明明收好了,现在却自己松开了一圈,黑丝缓缓垂落,贴着地面延伸出去,像是被什么吸引着。
她蹲下身,用手一勾,想把丝线拉回来。
就在指尖碰到黑丝的瞬间——
整片林子的雾气突然静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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