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停了。
连风都停了。
苏曼曼的指尖还勾着那根垂落的黑丝,丝线绷得笔直,另一端没入浓雾深处,像是被什么拽着往里拉。她没动,也没松手,只是低头看了眼腿环——那里原本收得严实的黑丝,正一寸寸自己往外滑,像活了一样。
花自谦立刻从风衣内袋抽出点妆笔,在掌心画了道短横。
笔尖刚落,他眉头一跳。
“不是幻术。”他说,“是空间被钉住了。”
青鸾把玉笛横在唇边,没吹,只用气息轻触笛孔。一声极低的嗡鸣散开,树影微微晃了晃,但雾气纹丝不动。
少女盘坐在地,双手按在竹篮边缘。她闭着眼,脸色发白:“整个森林的黑丝都在动……它们在朝同一个地方走,像赶集。”
“那就别等它请我们进去了。”苏曼曼收回手指,黑丝自动缩回腿环,发出轻微的“嗒”一声。
她站起身,拍了拍裤子。
花自谦走在最前,左手插在口袋里,没敢拿出来。药膏还在起效,指尖发麻,碰到丝绸类的东西会刺痛。他刚才撕了块天蚕丝缠在少女手腕上,现在自己反倒成了队伍里最不敢碰法器的人。
第二把蜀锦从乾坤袖甩出时,只铺了五步远就停了。
“不对劲。”他低声说,“这林子吃布料。”
青鸾走在最后,右手压在玉笛上,左手捏了张符纸。她每走三步就回头一次,不是怕后面有人,是怕后面的路没了。
他们来时的脚印,正在消失。
第三匹锦缎展开后,花自谦改了手法,不再平铺,而是把布角钉进树干,让蜀锦悬空搭成一条窄道。布面泛着微光,像一层看不见的膜。
“走快点。”他说,“这玩意撑不了太久。”
第一根黑丝从头顶垂下时,苏曼曼最先察觉。
腿环震了一下,很轻,像手机调了静音放在裤兜里震动。她抬头,看见一根细线从树冠缝隙垂落,末端分叉,像蛇信子一样轻轻摆动。
花自谦抬手,点妆笔在空中划了半圈。
那根丝线突然抽搐,缩回树顶。
“别让它沾身。”他说,“我刚才那一笔只能清神,破不了实体。”
第二根、第三根接连出现,有的从侧面扫来,有的贴地爬行,像蛇一样贴着地面游动。青鸾吹了声短笛,几根冲向少女的丝线猛地一顿,随即被玉笛引偏方向,缠上了旁边的枯树。
枯树瞬间变黑,树皮裂开,露出里面蛛网般的血丝。
“这些不是生物。”少女忽然说,“是记忆的残渣。”
没人接话。
他们继续往前,脚步加快。蜀锦铺成的路开始发暗,边缘卷曲,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了。
苏曼曼走在中间,右手时不时摸一下腿环。每次有黑丝靠近,那里就会提前预警。她发现一个规律——越靠近某个方向,震动就越频繁,频率也越急。
“我们在对的路上。”她说。
花自谦嗯了一声,没回头。
他的额头出了层汗。点妆笔不能连续用,刚才那一笔已经让他太阳穴突突跳。他现在全靠直觉判断前方有没有陷阱,可这片林子根本不讲理,连气流都是死的。
第四根黑丝直接从地下钻出,缠住了青鸾的脚踝。
她反应极快,玉笛横扫,同时左脚猛踢树干借力后跃。笛声炸响,那根丝线被震断,断口处喷出黑色液体,溅在蜀锦上,立刻烧出几个洞。
“有毒。”青鸾落地后退两步,盯着地上那滩黑水。
花自谦立刻从乾坤袖抽出一段红绸,甩过去盖住液体。红绸接触瞬间收缩,像被烫到一样蜷成一团。
“不只是毒。”他说,“是怨念凝成的腐液,沾上就蚀魂。”
苏曼曼蹲下,用指尖隔着布包戳了戳那团红绸。布料已经硬了,像块炭。
“难怪这片林子没人敢来。”她说,“连地都坏了。”
他们绕开那片区域,改走左侧。可刚迈出几步,地面又传来震动。
一根比手臂还粗的黑丝破土而出,直扑少女。
她没躲,反而抬起竹篮迎上去。
篮子里的断丝突然生长,交织成网,和那根粗丝撞在一起。两者纠缠片刻,同时断裂,掉在地上化作灰烬。
少女喘了口气,嘴角渗出血丝。
“我撑不了几次。”她说,“这些丝线认得我,它们知道我在骗它们。”
“那就别骗。”苏曼曼从药囊里掏出一小瓶药膏,扔过去,“抹上,至少让你多活十分钟。”
少女接过,打开闻了下,皱眉:“你这东西……怎么有股婚礼的味道?”
“心血染的。”苏曼曼说,“本来是用来绣婚服的,现在拿来救命也算物尽其用。”
花自谦忽然停下。
他站在蜀锦尽头,前面再没有树,只有一片翻滚的黑雾,浓得像墨汁。雾中隐约有光,一闪一灭,像是某种信号。
“到了。”他说,“封印地就在前面。”
青鸾走上来,看了看四周:“没有路了。”
“不用路。”苏曼曼活动了下手腕,“黑丝会带我们进去。”
她话音刚落,腿环再次震动。
这一次不是轻微的提醒,而是剧烈抖动,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要挣脱出来。她低头,看见黑丝自动解开一圈,缓缓飘起,指向雾中那点微光。
花自谦伸手想拦,手伸到一半又放下。
他知道拦不住。
这趟路走到现在,早就不是他们在选方向,是命在推着他们往前走。
青鸾把玉笛重新系紧,灵蝶在袖口轻轻扇了下翅膀。她没说话,但眼神已经变了。从警惕,变成了准备。
少女把竹篮抱在胸前,脚底的黑斑已经蔓延到脚踝。她没看任何人,只盯着那片雾。
“我可能进不去。”她说,“我的身体……快被它们认出来了。”
“那就别进。”花自谦说,“你在这里等,我们拿到东西就回来。”
“你们出不来。”少女摇头,“里面的时间不一样,进去的人,要么疯,要么死,要么……变成它们的一部分。”
苏曼曼冷笑:“那你为什么还要带我们来?”
“因为我控制不了黑丝。”少女抬起头,眼神忽然清明,“是它让我来的。从你们找到第一把钥匙开始,我就不是我自己了。”
空气一下子沉下来。
花自谦看着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所以你是内应?”
“不。”少女摇头,“我是钥匙的容器。南区那把钥匙,是我用三年时间养出来的。它在我身体里睡着,直到你拿到它的那一刻,我才真正醒来。”
苏曼曼的手慢慢握紧。
她想起南区那场战斗,那个穿着她旧款高定的男人,死前说的话——“终于……等到你了。”
原来不是冲她来的。
是冲这件衣服来的。
花自谦深吸一口气,把点妆笔收回口袋。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你们往前走。”少女说,“我会拖住它一段时间。趁它还没完全控制我,赶紧进去。”
“你能撑多久?”青鸾问。
“五分钟。”少女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皮肤已经开始发灰,“最多十分钟。”
花自谦看了眼苏曼曼。
她点点头。
两人并肩往前,踏上最后一段路。
蜀锦铺到雾边就碎了,像被无形的嘴咬断。他们只能靠直觉往前走。黑雾越来越浓,呼吸都变得困难。
苏曼曼的腿环一直在震。
忽然,她停下。
“等等。”她说。
花自谦回头。
她正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踝,那里有一滴血,顺着小腿滑下来,落在地上,瞬间被黑雾吞没。
“它在认我。”她说,“不是作为猎物,是作为主人。”
花自谦没说话。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三世因果,黑丝为契。
她从来不是闯入者。
她是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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