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笛声起。
青鸾把笛子横在嘴边,吹出第一个音。那声音不尖锐,也不响亮,却像一根针扎进空气里,顺着地面的阵图一路滑到黑丝屏障上。七星位的玉蝶符同时亮了,光从符纸边缘溢出来,沿着地上的血线爬行,最后汇入旗杆顶端那朵并蒂莲。
花自谦掌心发烫。
他双膝跪地,手一直没抬起来。星盘碎片的力量还在往土里压,每一寸推进都像在撕自己的经络。他咬住后槽牙,肩膀绷得死紧,额头有汗滚下来,滴在掌心的血痕上,混着一起渗进阵眼。
苏曼曼右腿一弯,膝盖点地。
她左手按着西南角的血丝,右手从腿环抽出一根更粗的黑丝。这根丝颜色更深,近乎墨色,刚离体就泛起微光。她指尖一弹,黑丝飞出去,钉进地底,和血线接在一起。那一瞬间,整条脉络震了一下,像是通了电。
少女蜷在地上,双手抱腹。
她的灰斑已经到了耳朵下面,嘴唇发紫,呼吸很浅。但她两只手死死压着小腹,指节泛白。断丝在她体内乱撞,可她没松手。她知道现在不能停,一停整个阵就会散。
屏障开始抖。
表面那层黑雾像水一样荡开,底下浮出密密麻麻的符文。那些符不是刻的,是用某种深红色的东西画上去的,看着像干掉的血。它们一圈圈转动,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形成一个漩涡,朝着阵法方向吸气。
“它要吞!”青鸾喊了一声,笛声立刻变调。
音律从“破阴”转成“镇煞”,节奏急促起来。肩头那只灵蝶翅膀张开,洒下一层细粉。粉落在地上,和光芒混在一起,形成一道半透明的墙,挡在阵图和屏障之间。
花自谦抬头看了眼。
裂缝深处那双眼睛还在。没有眨眼,也没有动,就那么盯着他们看。他喉咙一紧,但没退。他左手往乾坤袖里一探,下一秒,百匹蜀锦从袖口涌出,像瀑布一样铺满东南方位。
布料落地即燃,不是明火,是泛出金光。能量顺着主脉冲进去,太极眼猛地一震,整个阵图亮了一度。
苏曼曼感到腿环又在震。
这次不一样,是回应。她低头看自己右小腿,黑丝裙摆被风吹起一角,露出一截皮肤。那里的温度比别处高,像是被阳光晒过。她没去管,只把手按得更紧。
血丝在跳。
她知道连接快断了。刚才那波吞噬太猛,血线被拉得太长,中间已经出现细小裂痕。她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指尖,再抹上去。血一沾丝,立刻往下渗,把断裂处重新黏住。
少女咳了一声。
嘴里没血,但脖子上的血管突突直跳。她能感觉到断丝在往上顶,快到喉咙了。她闭眼,用力往下压,指甲掐进手臂肉里。她不能开口,一开口就会吐出来,到时候不仅阵毁,自己也会变成引路碑。
青鸾的笛声没断。
她知道这时候不能换气,一换气音律就断,整个阵会失去节奏。她靠丹田撑着,肺里憋着一口气,脸慢慢涨红。额头的汗流进眼睛,辣得睁不开,但她没抬手擦。
花自谦的衣服破了。
左袖从肩膀撕到手肘,露出手臂内侧三根金针。针是金色的,插得很深,周围皮肤泛着奇怪的纹路。他没去看,只把双手重新贴回地面。刚才那一波反冲让他差点脱力,现在每压一次,肋骨就像被人拿刀刮一遍。
但他还在推。
一点一点,把力量送进阵心。
屏障发出第一道裂响。
不是很大,像是冬天湖面结冰时那种细微的咔声。但所有人都听到了。裂缝出现在正中央,大概两指宽,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可那双眼睛不见了。
苏曼曼抬头。
她看见裂口边缘的黑丝在抽搐,像是受伤的蛇。她忽然明白过来——这屏障是活的。它不是石头,不是墙,是某种东西的身体。而他们的阵法,正在把它割开。
她笑了下。
不是开心,是狠劲。她右手再次划过指尖,更多血冒出来。她没用黑丝,直接把血滴进阵图。血落地后没散,反而自己动起来,沿着原来的轨迹绕了一圈,最后回到她脚边,形成一个小小的并蒂莲图案。
光又强了一度。
青鸾趁机换气。
她猛地吸一口,笛声不停,直接接上第二段“锁魂律”。音波打在屏障上,像铁链缠上去。七星位的光连成一片,围着裂缝绕圈,不让它合拢。
花自谦感到掌心血痕裂开了。
血顺着手指往下淌,滴在太极眼的位置。那里已经湿了一片,全是混合着汗水的血水。他不管,继续压。他知道时间不多,少女撑不了太久,青鸾的体力也在见底。他们必须在这之前把缝撕大。
苏曼曼右腿一抬。
她不是站起来,只是把膝盖抬高一点,让腿环松一些。黑丝自动滑下半寸,露出更多小腿。她把那只脚往前挪了半步,踩在阵图的关键节点上。脚底传来一阵刺痛,像是踩到了烧红的铁板,但她没缩回去。
她就这么站着。
一只脚支撑全身重量,另一只脚死死钉在阵眼上。
少女突然睁眼。
她看到自己腹部的衣服鼓了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爬。她知道是断丝要冲出来了。她张嘴,不是叫,而是默念几个字。那是她小时候学的镇魂咒,早就忘了,现在不知怎么就想起来了。
音不高,但刚好和青鸾的笛声合上了。
两个频率叠在一起,形成共振。阵图嗡鸣一声,所有光脉同时暴涨。裂缝一下子扩大到半尺宽,边缘开始崩解,一块块黑丝像碎玻璃一样掉落。
花自谦抬头看。
他看见屏障后面不再是洞穴,而是一片扭曲的空间。里面有影子在动,看不清脸,但能感觉它们在看外面。他认出其中一个背影——穿明朝官服,腰佩绣春刀。
那是他自己。
他没愣住,反而笑了。
他右手往乾坤袖一掏,拿出点妆笔。笔尖朝下,在自己掌心画了个符。不是改运,不是清神,是弑神诀。祖上传下来的禁术,用丝绸做引,以血为墨,画完就要见血。
他画得很快。
一笔落下,掌心血痕立刻变黑。他把这只手重新按在地上,符文顺着血线冲进阵心。
整个阵图红了。
不是金光,不是白芒,是血一样的红。七星位全部爆亮,玉蝶符开始燃烧,化作灰烬前把最后一股能量送出。太极眼剧烈震动,地面裂开几道缝,冒出黑烟。
屏障发出尖啸。
不是人声,也不是动物叫,是金属被强行掰弯的声音。裂缝迅速蔓延,从中间炸开,往四周扩散。那些符文一个个熄灭,像是被掐住了命门。
苏曼曼感到腿环在发烫。
她低头,发现黑丝开始自动脱落。一根接一根,从腿环上解体,飘向阵图。它们不是掉下去,是飞过去的,像有意识一样。她没阻止,任由它们离开。
这是封印的反应。
她在心里说。
花自谦嘴角流血。
他知道自己快到极限了。经脉像被火烧,五脏都在抖。但他还撑着。他抬头看苏曼曼,声音哑得不像话:“还能撑多久?”
苏曼曼看着他,没回答。
她只是抬起右手,指尖对准屏障中心。织霞手的血泪终于落下,一滴,正好砸在裂缝最宽的地方。
那滴血没散。
它停在空中,然后自己分成九点,像星辰排列。
阵法最后一击启动。
青鸾的笛子出现裂痕。
第一道裂从中间开始,慢慢延伸到两端。她感觉唇上的触感变了,变得粗糙。她没停,继续吹。最后一个音节即将出口。
少女的手指一根根松开。
她再也压不住了。
腹部的衣服炸开,一团黑丝喷射而出,直奔屏障底部。那是她最后的控制力,用来制造内爆点。
花自谦把点妆笔插进地面。
笔身没入泥土,符文顺着主脉狂奔。他抬头,看着那双重新出现在裂缝后的眼睛。
这一次,他对它说:
“你跑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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