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陷入了诡异的宁静,事情变的越来越复杂。
“我们现在怎么办?”王小虎问,“跑吗?”
石云天摇摇头:“跑不掉,她对法租界了如指掌,外面肯定有人盯着,而且……”
他顿了顿,看向窗外庭院里盛开的梅花。
“而且我们还有事没做完。”
他想起了那辆卡车,那些被选中的人,那些麻木绝望的眼睛。
他们现在应该已经被拉到了某个中转站,明天或者后天,就会被送往宜兴的深山矿场。
那不是什么“苏州大华纺织厂”,那是地狱。
是1942年版的“诈骗园区”,用高薪和希望诱骗,用暴力和绝望囚禁,用血肉和生命换取矿产和利润。
日本人需要矿石来造枪造炮,需要免费的劳动力来降低成本。
而那些被骗的中国人,会在暗无天日的矿洞里累死、病死、被打死,尸体扔进废矿坑,连个名字都不会留下。
石云天握紧了拳头。
他是穿越者,他背负着超越时代的秘密,他可能肩负着更宏大的使命——“东风计划”,渗透“曼哈顿计划”,为这个民族的未来埋下种子。
但这一切,都不能成为见死不救的理由,那不是他石云天一惯的风格。
如果连眼前的人都救不了,谈什么改变未来?
“我们得回去。”石云天说,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
“回去?”王小虎瞪大眼睛,“回哪?矿场?”
“对。”石云天看向同伴,“那些被骗的人,是我们的同胞,我们可以借助埃莉诺的力量离开上海,可以安全地去找江抗,可以继续我们的任务,但如果我们这么做了,和那些见死不救的人有什么区别?”
石云天的眼中闪着光:“我们知道招工队的运作方式,知道他们的路线,知道矿场的大致位置,我们可能是唯一有机会救他们的人。”
马小健沉默了几秒,点头:“合理。”
宋春琳小声说:“可是……那个埃莉诺夫人,她会帮我们吗?”
“这就是一小时后我要和她谈的内容。”石云天深吸一口气,“她救我们,必定有所求,我们可以和她做交易,帮她做事,换取她协助我们营救矿场劳工。”
“她会答应吗?”王小虎怀疑。
“不知道。”石云天实话实说,“但总要试试。”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是轻轻的敲门声。
“石先生,”管家的声音,“夫人请您去书房。”
时间到了。
石云天最后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洗干净的脸,换上的干净衬衫,看起来像个体面的少年,而不是逃荒的流民。
但在他眼底深处,那份属于战士的锐利和属于穿越者的沧桑,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
他整理了一下衣领,走向门口。
“云天哥,”王小虎突然叫住他,咧嘴一笑,“不管咋样,俺们都跟你。”
李妞和宋春琳用力点头,马小健拍了拍青虹剑的剑鞘。
石云天笑了笑,推门而出。
走廊尽头,书房的门虚掩着,透出温暖的灯光。
他知道,走进去,就要面对那个知晓他太多秘密的女人,就要揭开更多他试图隐藏的真相。
但有些路,即使知道前方是更深的迷雾,也必须走下去。
为了那些还在卡车上、正被运往地狱的同胞。
也为了,在身份彻底暴露之前,抓住最后的机会,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他抬手,敲响了书房的门。
书房的门缓缓打开,一股雪茄与旧书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
埃莉诺·范德比尔特坐在一张宽大的红木书桌后,换了一身墨绿色丝绒长裙,指间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雪茄,青烟袅袅升起。
她身后是直达天花板的书架,摆满了中英文书籍,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远东地图,上面用红蓝铅笔标注着复杂的箭头和符号。
“请坐,石先生。”埃莉诺用中文说,语气平静得像在邀请一位老朋友喝茶。
石云天在她对面的高背椅上坐下,脊背挺直。
书房里只有他们两人,壁炉里的木柴噼啪作响。
“首先,感谢您救了我们。”石云天开门见山。
“不必客气,老粟同志很关心你们的安危。”埃莉诺吐出一口烟圈,烟雾后她的眼神锐利如刀,“尤其是你,石云天,或者说……我该称呼你什么?”
石云天心中一震,但面色不改:“我就是石云天。”
“是吗?”埃莉诺从抽屉里取出一份薄薄的文件,推到他面前,“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一个叫石云天的少年,1927年出生于河北石家村,父亲石星亮,母亲马秀荣,十岁前表现平平,1937年后突然展现出超越年龄的智慧,设计陷阱、改良武器、精通日语,甚至能说出一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词汇。”
文件上是他过往的“功绩”记录,从石家村的地道到茅山的热气球,条理清晰。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石云天说。
“不明白?”埃莉诺笑了,“那我换个说法,‘地铁’、‘烟花’、‘防弹衣’,这些概念在1937年的中国农村,一个从未离开过县城的十岁孩子,是怎么想出来的?还有你的语言能力,英语流利到能听懂全字母句,俄语能日常交流,日语纯熟得像个在东京生活过十年的人。”
她身体前倾,声音压低:“石云天,你不是普通孩子,粟裕将军的报告里,用了四个字来形容你——‘天降奇才’,但我认为,这四个字还不够。”
石云天手心渗出冷汗。
这份调查的深度远超他的想象,已经触及了核心。
“您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们可以合作。”埃莉诺靠回椅背,恢复从容,“我不在乎你的秘密是什么,是天赋异禀,是另有师承,还是别的什么,我在乎的是,你能做什么。”
她指向墙上的地图:“日本人正在疯狂掠夺中国的资源,宜兴的铁矿只是冰山一角,那座矿场每个月要吞噬上百条生命,而他们开采的矿石,会变成子弹和炮弹,射向你的同胞。”
“所以?”
“所以,我要你帮我毁掉它。”埃莉诺的眼神变得冰冷,“不是小打小闹,是彻底摧毁那个罪恶系统,而我,会提供你需要的一切,情报、装备、撤离路线,甚至可以在国际舆论上曝光日本人的暴行。”
石云天心跳加速:“为什么?您是美国领事馆参赞夫人,为什么要插手这种事?”
埃莉诺沉默了片刻,雪茄的烟雾在她脸前盘旋。
“我的母亲是中国人,”她缓缓说,“1937年南京陷落时,她在金陵女子文理学院教书……再也没有出来。”
她掐灭雪茄,声音很轻,却带着钢铁般的意志:“所以,我讨厌日本人,讨厌一切侵略者,这个理由,够吗?”
石云天看着她,忽然明白了她眼中的复杂光芒,那是混杂着血仇、使命与孤独的火焰。
“那么,”石云天站起身,“我们谈谈细节。但有一个条件,救人的优先级,高于毁矿。”
埃莉诺笑了,这次是真正的笑容:“当然,那么,合作愉快,石云天同志?”
“合作愉快,”石云天握住她伸出的手,“范德比尔特夫人。”
书房外,上海的夜空星辰渐显。
一场跨越国籍与身份的大拯救计划,就此拉开序幕。
而在更深的黑暗里,石云天的秘密依旧如影随形,它既是力量,也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但此刻,他只想先做一件事,把那辆开往地狱的卡车,拦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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