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拾起一根粉笔,接着说:“对对子,谁的对子工整,谁就回去坐下。”
说罢,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下——
一赋惊鸿二笔神,三裁锦绣四成文,五通经史六晓律,七步成诗八斗魂。
先生写完,把粉笔放下。
“对吧。”
“先生,”张月旬举手请示,“我不写,直接念,可以吧?”
“可以。”
“好,那陈耀辉先来。”
张月旬倏地一个滑铲步,给李简放让道。
李简放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给我点时间想一想,”张月旬凑脑袋,压低声音和她说话,“对诗啊对对子这种你比我在行,你先上。”
“你可别出差错。”
“放心好了,我虽不爱读书不爱看书,但我听书,实在不行还有另外一个张月旬帮我呢,出不了错的,但我这记忆得调一调才调得出来。”
另一个张月旬,到底是谁?
李简放听张月旬提过很多次,但一直没能听她好好说说。
“上,上上上。”
张月旬见李简放发呆,便扯了扯她的袖子。
李简放回过神来,走上讲台,捡起一根粉笔便在先生写下的对子的右方,写下了她的答案——
九域声名十载震,百篇佳作千般韵,万口相传亿人钦,千秋才俊世无双。
“好!”
先生拊掌赞颂。
“不愧是陈侍郎之子,有陈侍郎之风采,果然不凡!”
堆着笑脸表扬完李简放,先生看向张月旬的时候,脸色比锅底都黑。
“到你了,适才我见耀辉给你说了答案,你再答不上来,可就太丢脸了!”
言外之意就是指责杜知文抄答案都抄不会也抄不对!
张月旬一听这话,抱臂。
得,这老不死的,可算是把她的好胜心和叛逆心同时激起来了!
“十商九奸八滑头,只懂七骗六瞒五诈,还摆四腔三调二谱,一等无耻。十伪九虚八无诚,只懂七装六演五骗,还摆四腔三调二面,一等下流。十馋九懒八无骨,只懂七吃六喝五嫖,还摆四奢三侈二阔,一等草包。”
张月旬对完,歪着脑袋,笑眯眯地盯着先生。
“你你你……你骂我?”
“哎呀呀,先生缘何有此一说啊?莫不是做贼心虚,所以成了这惊弓之鸟,对号入座了?”
眼看先生脸色越来越黑,张月旬笑得越来越灿烂。
“看来先生不满意我对的下联啊,要不请太学其他的先生来评一评,我对得如何?啊,对了,祭酒大人乃是学识渊博,声望极高的大儒,能把他请来最合适不过了,先生若是不方便去请,无妨!”
她豪迈地拍了拍胸膛。
“我替先生跑一趟,能得祭酒大人的点评,我腿脚受个累,不值一提!”
底下的学子们开始起哄,闹哄哄一片。
先生遭不住,板着脸,手执戒尺拍了拍案桌。
“都给我肃静!”
等学子们噤声,先生脸色却没点儿好转。
他阴沉着一张脸,命张月旬和李简放二人各自回各自的座位做好,又命学子们继续朗诵。
出走的读书声,归来了。
李简放,也就是陈耀辉的位置在第一排,而张月旬,也就是杜知文的位置在最后一排的不起眼的角落里。
张月旬坐下,纳闷极了。
这杜知文不是惊才绝艳?当先生教书的,不都喜爱这种成绩卓越的学子?他怎么能混到最后一排这无人问津的小角落里待着的程度?
没一会儿张月旬就想通了。
文魃给她的角色故事写的可是“天不生我杜知文,万古如长夜”,她就说这种有出口成章,下笔如有神助的大才子,应该是李简放来胜任才是,怎么会给她这个要只会上房揭瓦,河里捞鱼,三天不打就捅破天的混子?
原来啊原来,杜知文怕是和她一样狂妄,所以在太学里不受待见。
至少明面上不受待见,背地里嘛……
暂时还不好说,因为她现在还在明面上,没深入背地里。
“杜兄,你是这个!”
张月旬还在收拾她的书桌,准备掏出书本装装读书的样子,这时,坐在她右方的学子端起书本挡住脑袋,给她挑起了大拇指。
“掩耳盗铃呢你?”
“杜兄误会了,我跟那个豆豆眼先生可不是一伙儿的,我站你这边的。”
“你更误会了,我说的是你这么挡着脸跟我说话没用,他在讲堂上,下面什么样儿他可看得清清楚楚。”
“是,是这样吗?”
这人大惊失色,转过脑袋拉下书本,眼珠子飞快地扫了一眼讲堂又给挡上了。而且,还露出了放松的神色。
“豆豆眼看陈耀辉呢,没空搭理咱们这些身上冒穷酸气儿的,我说杜兄啊,你可不止一次得罪过豆豆眼了,每次豆豆眼都被你气到跳脚又拿你没办法,我看着真解气。”
“你说话不太像读书人啊。”
“杜兄,你吃错药了不成?外头那些人觉得咱们这些读书人读傻了,张口闭口只会之乎者也,不会讲粗口什么的,这也太胡扯了。他们压根就不懂我们,你怎么也和他们一样了?”
“得得得,我的错,我道歉,对不起,你的豆豆眼走过来了。”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他飞快转过脑袋,装模作样地读出声。
张月旬憋笑。
“杜知文!”
豆豆眼先生立在张月旬跟前,居高临下地瞪着她。
她的确没耍人,先生确实走下来巡视了。
而她和邻桌聊天,也被先生逮了个正着。
可是,先生没说她的邻桌,而是拿她杀鸡儆猴。
“你不好好读书,为何影响其他人?”
“回先生,因为我不好好读书。”
问的都废话。
“你跟我出来一趟。”
豆豆眼先生走到一处凉亭下,背手而立。
张月旬扫了一眼光溜溜的池塘,“先生叫我出来,何事?”
“听听你这问话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先生呢!”
豆豆眼先生先是不满地数落了张月旬,算是打了一巴掌,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给一颗红枣,也就是夸奖她。
“杜知文,你颇有才华,头脑灵活,陈侍郎之子陈耀辉初入太学,我希望你多带带他,当好他的榜样,未时外舍生和内舍生有一场活动,你给耀辉打下手,让他出出风头。”
说是活动,其实就是比赛——吟诗作对,而且是积分制,这可关乎平时成绩。
三舍考试,成绩不光要看月试和岁试,还要看平日举办的活动和比赛表现如何。
月试和岁试能舞弊,平日的活动和比赛惶不多让。
“陈侍郎给你下的命令?还是你想着攀附权贵,借我这朵花去献陈侍郎那尊佛?”张月旬抱臂看他,“如果是后者,先生当心聪明反被聪明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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