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者呢?”
“你俩狼狈为奸。”
“两者皆有呢?”
“那就是先生你多此一举。”
“这么说,你答应了?”
“先生误会了,”张月旬笑眯眯,“我的意思是,先生非人哉,何必多此一举披上人皮。”
豆豆眼先生却没有张月旬意料之中的勃然大怒、大发雷霆,他只是哼哼两声,冷笑一声。
“年少轻狂,年轻气盛,我当年和你如出一辙,不知天高地厚,以为凭借一身才华便能得赏识,从此平步青云,而今……”
豆豆眼的欲言又止,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你真虚伪!”
“什么?”
豆豆眼一番自认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说辞,以为能说动杜知文,没想到却得来这么一句冷冰冰的点评,他实在惶然。
“先生,你一腔抱负,钻营无路便自甘堕落,见我如你当年锋芒,便以‘过来人’自居劝我认怂?你怕我反抗成功,照出你不敢反抗的无能;你读书只为功名,为攀附权贵,牺牲年少轻狂的你,牺牲年少轻狂的我、牺牲任何一个年少轻狂还是不轻狂的人,你都毫不犹豫。可你又怕背负骂名,便把自私包装成规劝,怯懦粉饰成清醒。先生,你劝的不是我,是骗你自己——当年放弃非无能,如今苟且非堕落。”
“你住口!”
“看来我是说对了,先生才如此大怒。”
“你这分明是污蔑。”
“我污蔑你?你自己不是才说过,要我给陈耀辉当血包,让他在未时举办的比赛出尽风头?这话不是你自己说的?”
“杜知文,你别不识好歹,得罪陈侍郎,对你有什么好处?”
“让你不好过,这就是好处。”
“你!”
豆豆眼先生拂袖离去,留下一句——
“朽木不可雕也!”
张月旬回了他一个白眼,可惜他没看见,因为他已经走掉了。
“他说了什么?”
这时,李简放从假山后走出,至张月旬右侧。
张月旬与她说清来龙去脉,而后两手一拍,“就是这么个事儿。”
“你何必与他争论,假意答应他就是了。”
“性格使然,性格使然嘛,”张月旬转了个身,挑了个石凳坐下,“未时的比赛,你根本就用不着我出马,凭你的才情,魁首非你莫属。话说回来,杜知文恃才傲物,我和他唯一相似的就是这张扬的性格,我并无才华,那这替考替学的杜知文,我要如何假扮?”
“这问题,你在马车上已经问过文魃了。”
“是啊,但他也没回答我呀。”
“可见杜知文和陈耀辉身上必定大有隐情,未时的比赛,你扮好杜知文,我呢,先暂时扮一下不劳而获的陈耀辉,看看会发生什么事,之后咱们再从长计议。”
“行吧,听你的。”
未时一到,学堂后边的园子便支起了帐篷,摆好了桌椅。
春日正好,阳光和煦,实在是没必要支起帐篷遮阳。
张月旬不讲究这些,但太学的学子,大多出身不凡,可比庙里的菩萨佛祖还要金贵,是晒不得一点儿阳光的,必须得支帐篷遮阳。
“不能吧?”
张月旬手搭在额前,环顾四周。
“比白天出街见不得日光的鬼还要夸张。”
这可不是普通的帐篷,一针一线都极有讲究。
怎么个讲究法呢?
着书立说,世间的纸啊竹条啊石头啊都用光了都说不尽。
杜知文所在的内舍生在右,而内舍生在左,台上坐着的是司业和名师,祭酒和博士得给上舍身授课,无暇出席此次比赛。
左右两侧的长桌空着,因为在正式比赛之前,还有个预赛。
瞧,园子中央可不就摆着一张四方桌,主座有一把太师椅,那是司业要坐的地方,司业是裁决胜负的判官。
主座的左右两侧各有一把太师椅——
右侧的太师椅是外舍生的先生落座,也就是豆豆眼先生。
左侧的太师椅则是内舍生的先生落座。
多说一句,内舍生的先生长了一对卧蚕眉,胡子长得比头发还茂盛,学子们都称呼他为“寿桃先生”。
彼此都落座之后,司业高声道:“话不多说,咱们直入正题,请双方各派代表参赛。”
内舍生毕竟高外舍生一阶,所以寿桃先生先声夺人。
“那老夫先来。”
话音一落,他身后的三名学子站出列。
“砚台磨墨香满堂,吟诗作对初相见,我方自先道名来,百花争春我为先。”
第一个人说完,第二个人接上:“兄红我白两相连。”
接着是第三个人:“旁人唱戏我挨打。”
最后是三人齐声道:“太学风流美名扬,对面三位贵姓章?”
“哈哈哈……”
司业为之拊掌,大笑。
“好,好文采。”
张月旬抻着脖子,压低声音和李简放说:“文抄公。”
“什么?”
“他们自报家门的话,另一个张月旬在刘三姐那儿听过。”
“刘三姐又是谁?”
“是……”
张月旬话刚起了个头,就被豆豆眼先生拉了列,李简放也没躲过。
“你派三位,我只需派这两位就够了。”
豆豆眼先生说话,给张月旬她们挤眉弄眼,示意她们赶紧上。
李简放扯了扯张月旬的袖子,“上吧,按计划行事。”
“得咧。”
张月旬抖擞抖擞身子,清了清嗓子。
“姓陶不见桃结果,姓李不见李花开,姓罗不见锣鼓响,蠢材也敢丢人来?!”
陶学子第一个站出来骂她:“你!你粗俗!”
“我一没说屎尿屁,二没骂你祖宗十八代,三没占你便宜自称是你祖宗,这粗俗的骂名就丢给我,好没道理啊!内舍生竟如此脆弱敏感?”
“陶兄,莫要与他一般见识。如此伶牙利嘴,必定是杜知文无疑,玩嘴皮功夫,咱们可不是他的对手,他若想以此胜了我们,也是胜之不武。”
“嗯——”
寿桃先生对罗学子这番话颇为赞同,点点头后,说:“所言极是,我们内舍生就该赢得坦坦荡荡,对面一上来就言语粗鄙,简直是有辱斯文。想来他们是怕赢不了我们,这才出此下策。”
豆豆眼一听这话,当即反驳:“多说无益,那就请司业出题,看谁本事更加了得。”
“自当是我们内舍生了,对对子,他们三个可不容小觑啊。”
寿桃先生朝三人使了个眼色,三人会意,开始重新自我介绍。
陶学子:“学生,对圣。”
李学子:“学生,对霸。”
罗学子:“学生,对王。”
有没有真本事另说,但这气势确实摆得相当足。
豆豆眼先生决不允许输阵输势,给张月旬她们使了个眼色。
“这位是对母,”张月旬介绍完李简放之后才介绍自己,“我是对豆。”
桃李罗三人愣住了。
“什么对母对豆?”三人齐声问道。
张月旬抱臂,踱着步子慢悠悠地走到他们跟前,“对你老母,对你老豆(对你娘对你爹)。”
一说完,她又不紧不慢地踱着步子回来。
桃李罗三人还一知半解。
“他是不是骂人了?”
“是骂人了吧?”
“好像是在骂我们爹娘……”
桃李罗反应过来后,气得面红耳赤,正要向张月旬发难,司业及时出声制止这场没完没了的闹剧。
“请两方听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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