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郑城的守将府里，刘邦正对着汉中舆图发呆。案几上的烛火跳动着，将他的影子拉得又瘦又长，映在图上“陈仓道”三个字上，像一道抹不去的裂痕。三日前，他还收到成都送来的捷报，说涪城守将章邯击退了韩信的先锋，可昨夜的急报却如惊雷炸响——绵竹、什邡、郫县三城尽失，韩信的大军已兵临成都城下，粮道被断，城中守军不足五万。
“不可能……”刘邦捏着捷报的手指关节发白，信纸被揉得皱成一团，“韩信明明在祁山道被樊哙缠住，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成都？”他猛地抬头看向亲卫，“去把陈平给我找来！”
一、真相大白，追悔莫及
陈平是刘邦麾下的谋士，向来以冷静着称，此刻却也面带惊色地站在帐中。他展开从涪城溃兵手中截获的汉军布防图，指着图上标注的“陈仓古道”与“祁山道支线”，声音发颤：“陛下，韩信根本没走祁山道主路！他让周勃率偏师在祁山堡佯攻，自己则亲率主力，从祁山道西侧的废弃栈道绕了过去，这条路……比陈仓道更近，直通涪城！”
“废弃栈道？”刘邦一把夺过地图，指尖划过那条用朱砂标出的隐秘路径，忽然想起多年前修建栈道时，曾有工匠禀报过西侧有一条猎人踩出的小径，当时他只当是无稽之谈，从未放在心上。“原来如此……暗度陈仓之后，又来个暗度祁山！”他一拳砸在案几上，烛台被震得翻倒，滚烫的蜡油溅在手上，竟浑然不觉。
陈平低声道：“樊哙将军的军报里说，祁山堡的汉军攻势猛烈，他以为韩信主力全在那里，便把巴蜀的精锐都调去了祁山，导致成都外围空虚……”
“蠢货！”刘邦怒吼出声，声音里带着哭腔，“被人耍得团团转还不知道！成都要是丢了，我们在汉中守得再牢，也不过是困死在此地！”他来回踱步，战袍的下摆扫过散落的竹简，“涪城是粮道枢纽，三城是成都屏障，如今全落敌手，韩信这是要把我们活活困死在汉中！”
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夏侯婴闯了进来，手里举着成都守将的血书：“陛下！成都守将说，城中粮草只剩十日，百姓已开始抢粮，再不来援兵，城就要破了！”
刘邦接过血书，上面的字迹潦草而绝望，墨迹里混着暗红的血迹。他闭上眼，脑海里闪过成都城内囤积的粮草、兵器、还有那些被他寄予厚望的世家大族——那是他最后的根基。“调兵！立刻调兵！”他猛地睁开眼，眼底布满血丝，“让夏侯婴率三万精兵，从陈仓道南下，务必在五日内赶到成都，打通粮道！”
夏侯婴愣住了：“陛下，汉中守军总共才八万，调走三万，万一……”
“没有万一！”刘邦打断他，声音嘶哑，“成都丢了，汉中守不住！告诉夏侯婴，不惜一切代价，哪怕只剩一兵一卒，也要把粮道抢回来！”他顿了顿，补充道，“再传旨给成都守将，让他死守待援，城破则斩全家！”
二、星夜驰援，险象环生
夏侯婴领命后，连夜点齐三万精兵，带着仅有的五日粮草，从陈仓道火速南下。这支军队是刘邦的嫡系，甲胄精良，战马膘肥体壮，本该是所向披靡，此刻却在崎岖的栈道上举步维艰。
陈仓道的栈道虽经修复，却仍有多处险段仅容一人一骑通过。夏侯婴命士兵们弃马步行，背着粮草和兵器攀爬，不少士兵脚下打滑，连人带粮摔下悬崖，惨叫声在山谷里回荡。
“将军，前面的栈道塌了！”斥候的呼喊让队伍停下。夏侯婴上前一看，只见一段三丈长的栈道木板不翼而飞，下方是百丈深的峡谷，唯一的办法是搭建临时木桥。他咬咬牙，命工兵砍伐身边的松树，用藤蔓捆扎成桥，士兵们手挽手站在桥上，让后续部队踩着他们的肩膀通过。
就在此时，栈道两侧的山崖上突然滚下巨石，箭雨如飞蝗般袭来。夏侯婴抬头一看，只见崖顶插着汉军的旗帜，周勃的声音顺着风飘下来：“夏侯将军，陛下有旨，留你在此歇脚！”
原来韩信早料到刘邦会调兵驰援，已派周勃率五千精兵驻守陈仓道中段的险要处。夏侯婴气得拔剑砍断身边的藤蔓：“冲过去！谁先杀上崖顶，赏黄金百两！”
士兵们冒着箭雨冲锋，与汉军在狭窄的栈道上展开厮杀。刀光剑影中，血水流进峡谷，染红了下方的溪流。夏侯婴身先士卒，砍翻了三个汉军士兵，却被一块滚石砸中左臂，鲜血瞬间染红了甲胄。
“将军，不能再冲了！”副将拉着他的胳膊，“栈道太窄，我们展不开兵力，再耗下去，粮草耗尽，连成都的方向都到不了！”
夏侯婴望着崖顶密密麻麻的汉军，又看了看身后疲惫不堪的士兵，终于咳出一口血：“撤！往回撤！”他知道，这条驰援之路，早已被韩信堵死。
三、成都死守，困兽之斗
成都城内，守将正站在城头，望着城外连绵的汉军营地，手里紧紧攥着刘邦的圣旨。城楼下的街道上，百姓们排着长队领取每日限量的口粮，孩子们饿得直哭，老人则坐在墙角唉声叹气。
“将军，城西的粮仓又被抢了！”亲卫慌张来报，“是几个世家大族的家丁干的，他们说与其等着城破被汉军杀了，不如先抢点粮逃命！”
守将猛地转身，抽出佩剑：“把带头的抓起来，枭首示众！”他知道，此刻若乱了人心，不等汉军攻城，城就自己破了。
刽子手的刀落下时，百姓们发出一阵惊呼，却没人敢再乱抢粮。守将站在高台上，对着人群喊道：“陛下的援兵已经在路上了！只要我们再守五日，就能等来粮草！谁要是敢动摇军心，这就是下场！”
可他自己心里清楚，这不过是自欺欺人。夏侯婴的援军迟迟未到，城中的存粮已不足五日，连士兵们每日都只能喝稀粥。更让他恐慌的是，昨夜有士兵偷偷缒城而出，投奔了汉军，带回消息说，韩信正在城外开仓放粮，只要成都百姓出城归附，就能领到足够的口粮。
“将军，汉军又在城下喊话了！”亲兵指着城外，只见韩信的使者站在箭射程外，举着扩音铜喇叭喊道：“城内百姓听着，刘邦已被夏侯婴抛弃，援兵不会来了！开城投降者，免三年赋税，分良田五亩！”
城头上的士兵们面面相觑，握着弓箭的手不自觉地松了松。守将见状，厉声喝道：“放箭！射杀那个使者！”
箭矢飞向使者，却都落在离他还有丈许的地方——汉军早有准备，盾兵列成屏障护住了使者。使者的声音继续传来，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守军和百姓的心理防线。
守将靠在垛口上，望着远处的夕阳，忽然感到一阵眩晕。他知道，这座城，守不了多久了。而远在汉中的刘邦，还在焦急地等待着夏侯婴的消息，却不知他寄予厚望的驰援之路，早已变成了一条绝路。
南郑城的烛火依旧跳动，刘邦对着舆图，一遍遍地计算着夏侯婴的行程，却算不到韩信早已布下的天罗地网，更算不到成都城内那根即将绷断的民心之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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