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朱传杰还在关外哈尔滨的山坡上,用嘶哑的垛子谣送别他的干爹,沉浸在小人物的悲欢与归宿中时,千里之外的上海,另一场关乎千千万万普通人命运的风暴,正在帝国主义的压榨与民族的愤怒中悄然酝酿。
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的上海,是“冒险家的乐园”,更是中国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缩影。黄浦江畔,高楼与棚户并存,霓虹与饥馑交织。依据一系列不平等条约,帝国主义列强不仅控制着中国的海关、金融、航运,更在中国土地上,特别是上海这样的通商巨埠,开设了大量工厂。
这些外资工厂,如同附着在古老肌体上的凶狠水蛭。日本的内外棉、英国的怡和纱厂、美国的慎昌洋行……烟囱日夜不息,吐出的黑烟笼罩着低矮的工房。
车间里,机器轰鸣震耳欲聋,空气闷热污浊,飘满棉絮和尘埃。工人们——其中很多是来自因战争破产农村的妇女和童工——她们每天在这里工作十二小时以上,甚至更长,换取微薄得难以糊口的工资。
每天都有监工手持皮鞭或棍棒,来回巡视,稍有懈怠便是叱骂甚至殴打。工伤事故频发,染上职业病,如纺织工人的“棉尘肺”,此类者甚众,一旦劳工失去劳动能力,便会被毫不留情地扫地出门,境遇凄惨,如果敢闹事,那就往往会被当场打死!
压迫愈深,反抗愈烈。在中国共产党及其领导下的工会组织下,上海底层工人的觉悟逐渐提高,罢工斗争此起彼伏。他们要求增加工资、缩短工时、改善待遇、承认工会权利。每一次罢工,都是与资本家的一次艰难的较量,都伴随着流血和牺牲,但也一次次擦亮着工人们的眼睛,凝聚着他们的力量,也在酝酿着更大冲突的爆发。
而最终成为五卅运动导火索的,便是顾正红之死!
1925年5月15日,一个看似寻常的日子。上海日商内外棉七厂的工人,为抗议厂方无故开除工人、撕毁协议,再度举行罢工。下午,工人代表、年轻的共产党员顾正红,带领工人群众前往厂区与资本家交涉,要求恢复上班。厂门紧闭,日本大班元木、川村等人,竟悍然命令厂内日籍职员向手无寸铁的工人代表们开枪!
枪声响起,顾正红身中四弹,倒在了血泊之中,年仅二十岁。另有十余名工人受伤。顾正红的牺牲,像一颗火种,瞬间点燃了积郁已久的怒火。不仅纱厂工人义愤填膺,上海各大学校的学生们也闻讯震怒,他们长期感受到国家的屈辱和社会的黑暗,对帝国主义暴行早已忍无可忍。
由此引发的风暴骤然降临!
悲愤的情绪在迅速蔓延、发酵。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和组织下,一场更大规模的抗议活动在酝酿。
5月30日,上海学生、工人两千多人,分组在公共租界各主要街道进行演讲、散发传单,揭露日商枪杀顾正红的真相,进行反帝爱国宣传,呼吁收回租界。学生们高呼“打倒帝国主义!”“收回外国租界!”“为顾正红烈士报仇!”等口号,群情激昂。
下午,游行队伍在南京路(当时公共租界最繁华的街道)附近聚集,人数越来越多。英国租界当局如临大敌,调动大批巡捕进行阻拦、驱散。双方发生对峙和冲突。
约下午3时37分,在南京路老闸捕房门前,英国捕头爱伏生(Everson)竟悍然下令开枪!手持步枪的英国巡捕、万国商团(租界武装)向密集的游行群众疯狂射击。子弹呼啸,血肉横飞。
刹那间,南京路成了屠场。同济大学学生、共青团员尹景伊,上海大学学生、共青团员何秉彝等13人当场中弹身亡,伤者数十人,南京路上血迹斑斑。这就是震惊中外的“五卅惨案”!
怒潮席卷!全国响应!
惨案的发生,不仅未能吓倒中国人民,反而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泼进了冷水,激起了冲天怒焰。
在中国共产党和上海总工会的号召下,6月1日,上海开始了声势浩大的“三罢”斗争:工人罢工、学生罢课、商人罢市。二十余万工人走出工厂,五万多学生离开课堂,绝大部分华商关闭了店铺。
外国租界顿时陷入瘫痪,电车停驶,电灯失明,工厂寂然,繁华的南京路一片萧条。上海,这座帝国主义侵略中国的大本营,变成了反抗帝国主义的前沿阵地。
“五卅”反帝爱国运动的狂飙迅速冲出了上海,席卷全国。北京、广州、武汉、天津、南京、长沙、九江、济南、郑州……几乎所有大城市和众多城镇,都爆发了大规模的示威游行、罢工、罢课、罢市。
各地纷纷成立“五卅惨案后援会”、“雪耻会”,募捐支援上海罢工工人,抵制英货、日货。群众集会、游行示威、宣传演讲遍及城乡,“打倒帝国主义!”“废除不平等条约!”“为死难同胞报仇!”的口号响彻云霄。形成了一次全国规模的、空前浩大的反帝爱国运动高潮。
这场风暴,不仅沉重打击了帝国主义的嚣张气焰,极大促进了中华民族的觉醒,也标志着中国各革命阶级在无产阶级及其政党——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开始了某种程度的联合斗争。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
上海南京路的枪声,鸣响了一个古老民族在苦难与挣扎中,寻求独立、尊严与解放的深沉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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