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拜,棕榈岛亚特兰蒂斯酒店,某隐蔽套房内。
空气净化器发出低微的嗡嗡声,盖不住陈清河有些粗重的呼吸。
他面前是一个银灰色、手提箱大小的金属盒:“隔离箱”。箱体连接着几根线缆,通向旁边一台没有任何品牌标识的笔记本电脑。
赵瑞龙派来的技术员,一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正进行最后的检查。
“陈先生,”年轻人声音平淡,“箱子内部是法拉第笼结构,能屏蔽所有频段的无线信号。存储器放入后,我会通过物理接口连接读取器,所有数据交换仅在箱内闭环进行。
您只需要将玉戒放入指定的凹槽,完成指纹和虹膜验证。箱内的传感器会模拟‘近距离感应’,但绝不会让存储器的任何主动信号发射出来。
读取的数据会经过三道过滤和模拟环境混淆,才显示在这台断网的电脑上。”
陈清河咽了口唾沫,手里捏着那枚温润的玉戒和信使给的微型存储器。他知道这很可能是陷阱的第一步,但箭在弦上。
“你们能确保,信使那边不会察觉异常?他说过,玉戒感应后,他那边会收到信号。”
技术员推了推眼镜:“我们模拟的是玉戒能量特征和生物验证通过的正确信号。
只要存储器里没有埋藏需要特定双向认证的硬件级回传协议。那种东西体积不可能这么小,他收到的只会是‘验证成功’的信号。他无法知道验证发生在哪里,具体数据是什么。”
“开始吧。”陈清河深吸一口气,将玉戒和存储器递给技术员。
技术员熟练地操作,将两样东西放入隔离箱内特定卡槽,封闭箱盖。一阵轻微的电流声后,箱体侧面的指示灯由红转绿。
陈清河将眼睛对准箱体延伸出的虹膜扫描器,手指按上指纹板。轻微的识别通过提示音响起。隔离箱内部似乎有幽光一闪而过。
几分钟后,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开始滚动显示解密出的文字信息。没有图片,只有文本。
“路径Alpha。始发验证点:迪拜,德拉区,老香料市场,‘阿拉丁地毯店’。
接头人:店主,绰号‘辛巴达’。出示本段密文末尾动态码(附后)。
获取下一段路径载体的方式:购买一块指定编号的波斯挂毯,载体在挂毯夹层。
注意:此步骤需在接到远程指令后24小时内完成,超时或错误操作将触发路径失效及警报。指令发出端代码:驿-07。”
陈清河逐字读着,心脏狂跳。老市场,地毯店,挂毯夹层……像极了间谍小说里的桥段。信使玩得真是小心。“驿-07”,这是信使的代码。
“把动态码部分单独记录,其他内容备份。关于地毯店和辛巴达,立刻进行背景调查,越快越好。”
陈清河对技术员说道,自己则拿起另一部加密电话,准备向赵瑞龙汇报。信使给出了第一步,但这第一步是通往宝藏,还是刑场?
与此同时,迪拜城市另一端的豪华酒店房间里。
信使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上,一个极其简洁的界面突然跳出一个绿色的提示框:“关键节点认证通过。密钥载体活性确认。路径Alpha解锁。”
他紧盯着屏幕,身体微微前倾。通过了!陈清河使用了玉戒,并且完成了生物验证。
他提供的存储器被成功读取,没有触发任何自毁或报警程序,这说明陈清河至少目前是配合的,没有试图用技术手段暴力破解或篡改。
但提示框仅仅如此,没有更多信息。他不知道陈清河具体在何处、何种环境下进行的操作,也看不到陈清河是否截留或复制了信息。
这种单向的确认,让他有种隔着毛玻璃看人的不适感。
他看了看时间,按照计划,他应该开始准备发出前往“阿拉丁地毯店”的指令了。但他手指悬在键盘上,有些迟疑。
陈清河答应得太快,操作完成得也似乎太顺利。那个老狐狸,真的就这么相信了自己关于“清白证据”的说辞?还是说,赵瑞龙乃至陆则的人,已经给他上了别的保险?
他想起“老领导”曾经无意中说过的一句话:“制衡的关键,在于让每个人都相信自己不可或缺,同时又对他人充满疑虑。”
他现在对陈清河,就是充满疑虑。可计划必须推进,时间不在他这边。
南美的灰影是个定时炸弹,陆则在国内的收网动作越来越明显,每拖延一分钟,他安全脱身的可能性就降低一分。
“不能再等了。”信使咬了咬牙,开始在电脑上输入一串指令。他决定,发出指令,但要在指令里埋一个只有自己才知道的、细微的“时间偏差”和“动作暗号”。
如果陈清河完全按照明面指令行动,说明他可能被严密监控或操控。如果他无意中修正了那个偏差,或者做出了暗号对应的动作,那才说明他仍有相当的自主权和合作诚意。
这是一次危险的测试,但也是他必须摸清的底牌。
而远在南美的雨林据点里,铁门再次打开,这次进来的只有“凯斯”一人。他没带平板,只是拖了把椅子在灰影对面坐下,扔过去一包未开封的香烟和一瓶水。
“十二小时到了。”“凯斯”自己点上一支烟,烟雾在浑浊的空气中升腾。
灰影没动那烟和水,只是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他。
“我们收到一些有趣的消息。”
“凯斯”缓缓吐出一口烟,“迪拜。你那位上司,‘信使’,和保管钥匙的陈清河,已经完成了首次密钥交互。
他们启动了一条转移路径,第一步在一个热闹的旧市场里。看起来,他们不打算等你,也没计划带你玩。”
灰影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启动了?这么快?老领导的新指令?还是信使自己的主意?
“我很疑惑。”“凯斯”继续说道,声音不高,却像钝刀子割肉
“你作为‘预备信使’,权限应该对等。这么重要的行动,为什么你会被完全排除在信息圈之外?
除非……这次转移,本身就不在‘老领导’预设的‘涅盘’核心序列里。
或者,信使认为你知道的某些‘备用方案’,会阻碍他的新计划。”
灰影沉默着,但内心的堤坝正在出现裂痕。凯斯的话,和他自己最深的恐惧产生了共鸣。被抛弃,被牺牲。
“我们老板对‘老领导’的完整‘涅盘’框架感兴趣,”
“凯斯”话锋一转,“但更感兴趣的,是确保这个框架不会落到一些……不受控制、或者急于销毁证据的人手里。信使现在就很像这种人。他可能想独占,也可能想毁了那些可能对他不利的东西。”
他身体前倾,盯着灰影:“你脑子里的‘备用方案’、‘验证协议’,或者任何能制衡信使当前行动的东西,现在可能是你唯一的保命符,也是唯一能让你在未来还有一点话语权的东西。
交出来,我们保证你的安全,并在合适的时候,给你一个和信使、或者和其他人‘公平’对话的机会。不交……”
他往后一靠,“等信使那边事情办完,你觉得你还有多少价值?我们老板耐心有限,清理掉一个失去价值且可能带来麻烦的囚犯,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灰影的喉咙动了动,干涩的嘴唇终于张开,声音嘶哑:“我……需要保证。不是空话。”
“我们可以先把你转移出这个据点,到一个更舒适、更安全的地方。作为你提供初步信息的诚意回报。”
“凯斯”似乎早有准备,“你也可以选择继续在这里赌,赌信使成功后会念旧情,赌‘老领导’会想起你。但据我所知,你们这一行,念旧情的人……不多。”
漫长的沉默。雨林外传来不知名夜鸟的啼叫,凄厉而悠远。
“……我有‘涅盘’最终应急联络密匙的算法模型,和……信使不知道的、几个备用物理验证点的位置。”灰影终于开口,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
“但完整的验证,需要我本人介入。给我安全,给我一部经过我检查的加密通讯设备,在必要的时候,我可以让你们……介入他们的转移链条。”
凯斯脸上露出了笑容,那是猎手看到猎物终于踏入陷阱的笑容。“很好。欢迎做出明智的选择,灰影先生。我们的合作,就从离开这个鬼地方开始。”
当灰影和凯斯达成一致的时候,国内的指挥中心里,
徐国华将最新的情报汇总放在陆则面前,脸色并不轻松:
“陆书记,迪拜第一步路径解析出来了,是个实体交接点。赵瑞龙的人已经去摸底那个地毯店和‘辛巴达’,初步反馈很可疑,背景复杂,可能牵扯本地不止一股势力。
陈清河情绪紧张,反复确认我们能否保证他接触时的安全。”
陆则看着情报,忽然问:“信使发出下一步指令的时间,和我们预测的有偏差吗?”
“有!”徐国华立刻点头,“比陈清河解密成功后,常规逻辑下应该发出的时间,晚了大约47分钟。
而且,指令内容里,赵瑞龙的人分析出一个很别扭的、关于购买挂毯时的‘额外手势描述’,看起来多余,但像是某种暗号验证。”
“他在测试。”陆则断言,“测试陈清河是自主行动,还是被我们完全操控。如果陈清河严格按他明面指令做,他会认为陈清河已失去自主权,可能立刻采取极端措施,比如启动路径自毁,甚至对陈清河灭口。
如果陈清河表现出‘纠正’了时间偏差或做出了暗号动作,他才会认为陈清河仍可信,至少是‘有自己算盘’的合作者。”
徐国华冷汗下来了:“那怎么办?让陈清河按暗号做?可我们不确定暗号具体代表什么!”
“不。”陆则摇头,“让陈清河‘部分’按照指令做。时间上,因为‘准备不足’、‘需要协调安保’而略有延迟,但延迟时间不要正好是信使设下的偏差值。
购买挂毯时,做出一个接近但不完全符合他描述手势的、符合陈清河本人性格的谨慎动作。
同时,让赵瑞龙的人,在外围制造一点小小的、合理的‘意外干扰’,比如市场临时安全检查、可疑人物路过等。”
徐国华怔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这样给信使的反馈就是:陈清河在努力执行,但有阻力,而且他本人有自己的习惯和顾虑,不完全受控。
这反而比完美执行或完全搞砸,更显得真实!也能最大限度地稳住信使!”
“对。信使生性多疑,完美反而虚假。我们要给他一个‘符合预期复杂性’的反馈。”陆则目光锐利
“同时,南美那边‘灰影’的松动,是一个重大变数。
立刻协调国际刑警的可靠渠道,以‘合作提供重大犯罪线索’为由,给南美那位‘朋友’一个正式但模糊的接触信号。
内容要体现出:我们知道灰影在他手里,我们知道灰影的价值,我们愿意就‘如何确保某些敏感证据不被不当利用’进行高层级、非官方的沟通。
把水搅得更浑,让他不敢轻易动用灰影这张牌,或者,至少让他用的时候得多掂量掂量。”
他走到全局态势图前,看着迪拜、南美、国内几个被点亮的节点,以及它们之间那些代表情报流、资金流、人员流的复杂连线。
“信使在测试陈清河,我们在将计就计反测试信使。南美那位在逼灰影,我们在借力打力牵制南美。老领导在试图遥控,我们在切断他的触角。”陆则的声音在指挥室里清晰可闻
“现在比拼的,是谁更能理解人性的猜疑链,谁更能利用信息的不对称,谁在关键时刻,犯更少的错误。通知所有单位,博弈进入微操阶段,每一秒都可能出现决定性的破绽或杀机。盯紧了。”
棋盘之上,雾气未散,但棋子已然纠缠咬死,每一手的落下,都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和意志碰撞的火花。
真正的智斗,在每一个细节的算计与反算计中,悄然推进到了最凶险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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