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端坐在宽大厚重的老板台后,指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几不可闻的“笃笃”声,如同他此刻沉稳而冷冽的心跳。
他心知肚明,周雪柔此番前来,绝非例行公事,而是携着丧父之痛与滔天怒火,势必会掀起一场席卷一切的暴风骤雨。
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拿捏、无力反抗的阶下囚,如今的棋盘,执子之人已然易位。
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被赵铁柱带上,隔绝了内外的视线。
然而,仅仅几秒钟后,门外走廊上便传来了激烈而短促的冲突声,夹杂着赵铁柱低沉而克制的呵斥:
“这里是总裁办公室!你们要干什么?没有预约……”
一个清冷、决绝,仿佛裹挟着冰碴的女声骤然响起,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我是市局刑警支队周雪柔!依法执行公务!谁敢阻拦,视为妨碍执法,立即给我拘捕!”
话音未落——
“砰!”
办公室的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猛地推开,重重撞在内侧的缓冲器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周雪柔的身影,如同裹挟着风雪与雷霆的女武神,骤然出现在门口。
她依旧穿着那身笔挺的藏蓝色执法队制服,肩章上的徽记在灯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
但往日里那份冷艳与克制已被彻底撕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燃烧的悲愤与决绝。
她的俏脸绷得紧紧的,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那双曾让无数罪犯胆寒的美眸,此刻布满了血丝,如同两簇跳动的幽暗火焰,死死锁定在端坐不动的秦川身上。
在她身后,五六个全副武装、面色冷峻的执法队员鱼贯而入,迅速散开,隐隐控制了办公室的出入口,动作专业而迅捷,带来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赵铁柱和李广文紧随其后冲了进来,试图上前理论,却被两名身材高大的执法队员面无表情地伸臂拦住,无法再靠近秦川的办公区域。
赵铁柱额头上青筋跳动,拳头紧握,但在那身象征国家权力的制服面前,他强忍住了动用武力的冲动,只能用愤怒而警惕的目光瞪着周雪柔。
秦川缓缓抬起眼皮,目光平静地掠过门口剑拔弩张的阵仗,最终落在周雪柔那张因极度情绪而微微扭曲的俏脸上。
他的身体甚至没有离开椅背,只是用一种近乎闲聊般的平淡语气,轻轻问道:
“周警官,如此兴师动众,闯进我的私人办公室,不知所为何事?”
周雪柔看着他那副波澜不惊、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心中的怒火更是如同被浇上了汽油,轰然升腾。
她嘴角扯出一抹充满讥讽和恨意的冷笑,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一样:
“秦川,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跟我装糊涂?你会不知道我为什么来?!”
她猛地向前跨出两步,将一份折叠着的、印着红色抬头文件的纸张。
“啪”地一声,用力拍在秦川面前光可鉴人的办公桌上。
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回荡。
她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颤抖,指着那份文件,厉声宣告,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看清楚了!这是市局签发的逮捕证!”
“秦川,你涉嫌故意杀人!我现在依法,要将你逮捕归案!”
“哦?”
秦川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与茫然,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扫过那份逮捕证,语气依旧平稳。
“涉嫌杀人?周警官,这话从何说起?我杀了谁?”
“你杀了谁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周雪柔看着他那副故作无辜的样子,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她不再废话,猛地向身旁的队员一挥手,声音斩钉截铁。
“铐起来!带走!”
两名执法队员立刻上前,一人一边,动作熟练而有力,将秦川从椅子上拉起来,“咔嚓”两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冰冷坚硬的手铐已然锁住了他的手腕。
秦川没有任何反抗,甚至配合地伸出了双手。
他只是抬起头,目光深邃地看着周雪柔,那眼神平静得令人心寒,缓缓说道:
“周警官,我希望你……不会为今天的行为感到后悔。”
周雪柔迎着他的目光,胸膛因激动而剧烈起伏,她几乎是吼了出来,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悲壮:
“后悔?我告诉你秦川!就算拼着脱了这身警服!我也一定要把你这个杀人凶手绳之以法!为我父亲讨回公道!”
“好。”
秦川轻轻点了点头,脸上甚至浮现出一抹难以捉摸的淡然笑意。
“记住你说的话。但愿……你能一直这么坚定。”
说完,他不再看她,主动迈开步子,向着办公室外走去,步履从容,仿佛不是被逮捕,而是去参加一场早已预定的会议。
周雪柔又指向被拦在一旁的赵铁柱和李广文,声音冰冷:
“他们两个是重要同案犯!涉嫌协助杀人、毁灭证据!一起带走!”
赵铁柱和李广文对视一眼,看到秦川投来的平静眼神,都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怒意,没有做任何无谓的反抗,沉默地伸出双手,戴上了同样冰冷的手铐。
……
市刑警支队三中队,审讯室。
这里与海川集团总裁办公室的奢华宽敞形成了天壤之别。
空间狭小而压抑,墙壁是单调的灰白色,头顶是刺眼的、毫无温度的白色灯光,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照得纤毫毕现,也照得人心无所遁形。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金属的冰冷气味。
秦川坐在特制的、固定在地面上的铁质审讯椅上,手脚的活动范围受到严格限制。
他微微仰头,靠在冰凉的椅背上,闭目养神,脸上看不出丝毫身处险境的紧张或慌乱。
“咣当——”
审讯室的铁门被从外面拉开,发出沉重的声响。
周雪柔带着一名负责记录的年轻警官走了进来。
她在秦川对面的审讯桌后坐下,将手中的文件夹重重摔在桌面上,发出不小的声响,试图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她面罩寒霜,目光如同两柄冰冷的刺刀,直直射向秦川,没有任何迂回,开门见山,声音冷硬:
“秦川,到了这里,任何侥幸心理都是徒劳的。
”“说吧,把你昨晚杀害周慕云的经过,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交代清楚。”
“呵呵……”
回应她的,是秦川一声低沉而略带嘲讽的轻笑。
他缓缓睁开眼睛,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惧意,反而带着一丝仿佛真切的茫然,他看着周雪柔,语气平和甚至有些无辜地反问道:
“警官,请问……我杀了谁?您这话,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周雪柔被他这副装傻充愣的态度彻底激怒,猛地一拍桌子,“砰”的一声巨响在狭小的审讯室里炸开,震得旁边的年轻记录员笔尖都是一颤。
她愤然起身,身体前倾,隔着桌子死死盯住秦川,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拔高,带着尖锐的质询:
“秦川!你少在这里跟我演戏!你杀了我父亲周慕云!证据确凿!”
“狡辩是没用的!你唯一的出路就是老实交代你的犯罪事实!”
“证据确凿?”
秦川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事情,他微微歪了歪头,脸上那抹茫然更加明显,甚至还带着一丝被冤枉的委屈。
“我杀了周慕云?周警官,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您说我杀人,总得有证据吧?证据呢?”
“我就是证据!”
周雪柔几乎是在咆哮,眼圈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被她强行忍住。
“我亲眼看着你!看着你的手下!把我父亲绑走!你就是杀人凶手!”
“哈哈……哈哈哈……”
秦川忽然仰头大笑起来,那笑声在密闭的审讯室里回荡,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讽与荒谬感。
他笑罢,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如同反守为攻的猎豹,紧紧盯住周雪柔:
“周警官,您这逻辑……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就凭您一张嘴,说看见我杀了人,我就是杀人犯了?”
“那照这个道理,我现在是不是也可以说,我亲眼看见您杀了您父亲?那我是不是也能作为人证,把您给逮捕了?”
“你……你强词夺理!无耻!”
周雪柔被他这颠倒黑白的诡辩气得娇躯剧烈颤抖,伸手指着秦川,手指都在哆嗦,一时间竟被噎得说不出完整的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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