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顾念一忙着“卷”动少府计司、萧何埋头搭建班子、扶苏开始接触枯燥账目、嬴粟警惕捂紧钱袋子的同时。
另一个人也未曾有片刻真正清闲。
刘邦被封为典客副使，仍兼领西域通商事宜。
这头衔意味着他正式跻身帝国涉外事务的中层官员之列，也意味着他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第一次西域之行的成功，为他赢得了声誉和陛下的初步信任，但这成功更像是一把钥匙，仅仅打开了一道门缝。
门后那广袤未知、利益与风险并存的天地，需要他带着更充足的准备、更明确的规划，去真正探索和开拓。
诏令颁布后的最初几日，刘邦确实享受了一段难得的悠闲。
沛县旧友们——萧何、曹参、夏侯婴、卢绾、樊哙、周勃等人，轮流做东设宴，为他接风洗尘，庆贺升迁。
酒酣耳热之际，畅谈别后之情，追忆沛县往事，自然少不了对西域风物的惊叹与好奇。
“季哥，快说说，那月氏女子，是不是真如传闻中那般高鼻深目，身段……”
樊哙几杯酒下肚，嗓门洪亮，带着促狭的笑意。
“去去去，就知道想这些！”曹参笑骂一句，转而认真问道。
“刘大哥，西域路途艰险，除了月氏，可还听闻其他强国大邦？其军力如何？”
“那些良马，果真比咱们关中马强上许多？下次可能多换些回来？若能量多，组建一支精锐骑军……”
夏侯婴也耐不住的向刘邦问道。
卢绾悄声问：“季兄，此番贸易，利钱……当真丰厚？”
他如今在库府做事，对数字格外敏感。
刘邦一一笑着应答，该详则详，该略则略，既满足了兄弟们的好奇心，也未曾泄露可能涉及机要的内容。
他谈笑风生，应对自如，但萧何却能从他偶尔望向西方、若有所思的眼神中，看出他心早已不在此处安闲的宴席之上。
叙旧宴饮之余，刘邦更多的时间，花在了典客署、少府、治粟内史衙甚至将作少府之间。
他要为第二次西域之行，做远比第一次更充分的准备。
刘邦总结了第一次的经验，重新规划路线。
他与程淼、王离反复复盘第一次出使的全过程，绘制出更详细的行进路线图。
标注出已知的水源地、可扎营的绿洲、需要警惕的险隘以及沿途大小部落的分布与态度。
他计划下一次不再仅仅满足于抵达月氏，而是希望以月氏为跳板，派遣小型商队或使者，尝试接触更西边的康居、大宛乃至传说中的安息。
为此，他需要更多精通胡语或沿途部落语言的译者，以及熟悉更西边地理的向导——
这类人才极其稀少，他不得不通过典客署，在边境商贾甚至归降的胡人中重金寻访。
最重要的是筹措更具竞争力的货物。
第一次带去的丝绸、瓷器、漆器、铜镜等固然受欢迎。
但刘邦意识到，若要打开更广阔的市场，换取更多金银、良马乃至战略物资，需要更精细化的商品。
对于这个问题，刘邦自然是再次找到了顾念一。
“顾先生，”在少府衙门，刘邦对正在核对一批新式农具推广计划的顾念一行了个礼。
“季此番筹备再赴西域，欲携带之货品，想求教于先生。除却往日丝绸瓷器，可有‘大秦官造’新出之奇物，或先生以为西域必会喜爱之物？”
顾念一从一堆报表中抬起头，见是刘邦，眼睛一亮。
这可是“创汇”和推广“大秦官造”品牌的好机会！
【刘邦来得正好！丝绸瓷器是传统优势，得保持。但可以增加点新花样……比如更轻薄鲜艳的锦缎？或者带有大秦特色纹饰的瓷器？】
她脑中飞快旋转。
“刘兄请坐。”顾念一让人看茶，思索着说。
“丝绸可增加些新花样，我会与织造坊沟通，试制一批色彩更明丽、纹样更新颖的锦缎。”
“瓷器亦然，可烧制一批带有大秦国风纹饰的精品，专供西域王公贵族。此外……”
她顿了顿，想起几样可能适合的东西：“高度提纯的‘酒精’，可作消毒疗伤之用，亦可作为烈酒饮品，或许会受到追捧。”
“新制的‘香皂’，洁身去污，带有香气，应也是新奇之物。”
“还有，医学院那边弄出来的、提神醒脑的‘清凉油’，对付蚊虫叮咬、头痛脑热有些效果，体积小便于携带，或许可以试试。”
刘邦认真记下：“酒精、香皂、清凉油……此皆新物，必能引人好奇。只是，数量……”
“首批不会太多，主要是试水，看看反响。”顾念一道，“若受欢迎，下次便可加大产量。对了，”
她又想起一事：“我正让墨家和少府合作，尝试制作一批更加精巧、坚固的折叠工具，如可折叠的尺子、小刀、剪子，以及便携的指南针。”
“这些东西便于商旅携带，实用性强，应该也有市场。”
刘邦听的连连点头：“妙！这些物件看似小巧，却极实用，正合商旅与远方之民所需。有劳先生费心安排！”
“好说，都是为了大秦。”
顾念一笑眯眯，心里盘算着怎么从这批“外贸特供”商品里，合理合法的为“少府计司”或者墨家研究攒点经费。
【嗯，可以跟萧何商量，这类‘创汇’产品，利润是不是可以单独核算，一部分反馈给研发和生产部门，激励创新？】
【不过这个得慢慢来，先让东西卖出去再说。】
解决完货源的问题刘邦又开始琢磨怎么组建更强大的使团。
第一次的成功，证明了武力护卫与外交手段结合的必要性。
刘邦向陛下和尉缭申请，此次随行护卫的兵力，不仅要精悍，最好能包含一些擅长筑垒、勘探地形、甚至懂的基本医疗救护的专门人才。
他还特意请示，能否从军中精锐里，抽调一些有实战经验、机敏果敢的低级军官同行，既能保障安全，也能锻炼人才，收集西域军事情报。
除了这些之外刘邦还起草了一份详细的奏疏，他想确立更清晰的使命与权限。
刘邦深知，远行万里，通讯不便，必须要有明确的授权和行事准则。
奏疏里阐述了第二次西域之行的主要目标：
巩固与月氏关系，尝试向西拓展商路，接触康居、大宛等国，尽可能收集沿途地理、物产、军力情报。
探索建立长期贸易据点或驿站的可行性，并请求陛下授予他临机处置与中等规模部落交涉、进行小额贸易签约的权限。
这一切的筹备，自然离不开与各方协调，也就免不了与一些人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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