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你也留下。”林渊的语气不容置疑，“如果我没能出来……带着他们离开，去‘彼岸’，或者任何能藏身的地方，维娜或许能提供暂时的庇护。”
他提到了维娜，那个神秘的“血蔷薇”杀手，这是他为同伴留下的，唯一一条可能的生路。
凯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沉重地点了点头。
他明白，眼前的战斗、已经超出了他所能插手的范畴，强行跟随、只会成为累赘。
林渊不再多言，他转身，走向舱门，灰色的能量在他周身自然流淌，形成一层薄薄的、隔绝一切的力场。
舱门打开，虚空冰冷的触感（并非温度，而是某种法则层面的“空”）扑面而来。
他没有穿戴任何防护装备，就这么一步踏出，稳稳地落在了那条由苍白灵光构成的阶梯上。
脚步落下的瞬间，周遭的景象剧变。
不再是冰冷的虚空，他仿佛踏入了一个无限广阔的、由纯粹意志构筑的殿堂。
脚下是光滑如镜、倒映着扭曲星空的苍白地面，头顶是无垠的、缓缓旋转的灵能漩涡。
一根根需要数人合抱的、刻满痛苦人脸和亵渎符文的石柱，支撑起这片意识的穹顶。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檀香与防腐剂混合的甜腻气味，却又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灵魂被灼烧的焦糊味。
低沉的、仿佛亿万生灵同时祈祷又同时诅咒的呓语，如同背景噪音、无孔不入地钻进脑海。
林渊沿着光梯向前走去，步伐稳定，他的灰色力场将那些试图侵蚀他意志的呓语和灵能波动尽数隔绝、吸收。
他像是一个行走的“无”，在这片被强烈意志充斥的空间里，显得格格不入、却又无法被撼动。
光梯的尽头，是一个无比宏伟的圆形广场。
广场中央，并非王座，而是一个巨大的、由无数苍白手臂交织缠绕形成的“基座”，基座上方，悬浮着一个身影。
他穿着朴素的白色亚麻长袍，银发披散、面容温和俊美，看起来不过三十许人，与林渊脑海中那个疯狂的“主教”形象相去甚远。
唯有那双眼睛，深邃如同星空，却倒映不出任何星光，只有一片纯粹的、冰冷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苍白。
弥迦，他微微低着头，仿佛在沉思、又像是在祈祷。
直到林渊踏上广场，他才缓缓抬起头，那双苍白的眸子落在林渊身上，带着一种混杂着怜悯、厌恶、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欲的复杂神色。
“你来了。”弥迦的声音直接在林渊意识中响起，温和依旧，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疲惫。
“比我预想的要快，看来，‘母亲’给予你的‘馈赠’，比我想象的还要丰厚。”他的目光扫过林渊周身那混沌灰色的力场，苍白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林渊停下脚步，与弥迦相隔百米对峙，这个距离，对于他们这等存在而言、几乎不存在。
“我没有时间听你布道，弥迦。”林渊开门见山，灰色的瞳孔冰冷如铁，“告诉我，‘伊甸园’毁灭的真相，告诉我，科尔斯到底发现了什么。”
弥迦微微歪了歪头，脸上露出一丝近乎悲悯的笑容：
“真相？科尔斯发现的真相，就是‘母亲’的虚伪与无能，她自称秩序的守护者、却连自己诞生的宇宙都无法拯救。
她眼睁睁看着熵增吞噬一切，看着‘虚无’步步紧逼，却只会用所谓的‘平衡’和‘静默’来苟延残喘。”
他的声音逐渐拔高，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那温和的面具开始出现裂痕。
“‘伊甸园’！那是导师最伟大的构想，是带领我们逃离这个注定死亡棺材的唯一方舟。
他找到了‘升格’的道路，找到了超越‘存在’与‘虚无’对立的可能，但是‘母亲’、她害怕了。
她害怕失去对‘秩序’的掌控，害怕导师的成功会证明她的道路是错误的，所以她降下了‘静默’，她亲手扼杀了希望、毁灭了‘伊甸园’、也杀死了导师。”
弥迦的周身，开始散发出冰冷的白色灵光，那光芒并不耀眼，却带着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净化意志，与林渊的灰色力场隐隐对抗。
“她告诉你了吗？她有没有告诉你，她是如何冷漠地注视着亿万生灵在‘静默’中哀嚎、消散？她有没有告诉你，她才是最大的刽子手？！”
林渊静静地听着，灰色的瞳孔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在听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
直到弥迦的情绪稍稍平复，他才缓缓开口：
“她说，那是为了阻止‘虚无’的污染扩散。”
“谎言！”弥迦低吼，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狰狞。
“那是彻头彻尾的谎言，‘虚无’根本无法被‘污染’，它就是终极的‘无’，‘母亲’只是在用这个借口、来掩盖她为了维持自身存在而进行的冷酷算计。
她和我们一样，都只是这残酷宇宙规则下的囚徒，但她却妄想永远坐在狱卒的位置上。”
他向前踏出一步，脚下的苍白地面泛起涟漪。
“看看这四周吧，兄弟。”他张开双臂，指向那些支撑殿堂的、刻满痛苦人脸的石柱，指向头顶那旋转的灵能漩涡。
“这些，才是宇宙的真实，是痛苦、是挣扎、是绝望，是生命在注定消亡的命运面前、发出的最后呐喊！
‘母亲’想要抚平这一切，想要用虚假的‘秩序’来掩盖这血淋淋的真相。”
“而我！”弥迦的声音变得高亢而狂热，“我要撕碎这虚伪的平静，我要用最极致的‘净化’、烧尽一切不洁与痛苦。
当所有的‘噪音’都被清除，当宇宙回归最原始的、绝对的‘静寂’与‘有序’，‘母亲’将无所遁形，要么融入这最终的纯净、要么被这纯净所湮灭。”
他的目光再次聚焦于林渊，那苍白的瞳孔中燃烧着殉道者般的火焰。
“而你，我的兄弟，你是特殊的，你体内那肮脏的‘生命火花’是瑕疵、是‘母亲’失败的证明。
但你也承载着她部分的秩序本源，你是最完美的祭品，也是最佳的见证者。
加入我！助我完成最终的‘净化仪式’，我们将共同创造一个没有痛苦、没有混乱、没有‘虚无’恐惧的新世界，一个真正永恒的、纯净的神之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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