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依种属不同聚群而居，渐成部落。
譬如狼妖一族，鬣狗一族，擅长集群围攻，进退有度；象妖一族皮糙肉厚，尤擅结阵防御；虎，豹之类则多独行，个体战力强横。
自然，亦有天生适于侦察的部族——鼠妖精于隐匿，常作暗探；鹰族目力超凡，居高监视；犬类嗅觉灵敏，最善追踪。
——
此刻天光已大亮，小队早已走出安全界外数十里。眼前丘岭连绵，大小不一，不可能每处都设下警戒线。
老袁驻足，静静观察前方几座山丘的地势，片刻后抬手指向右前方一座植被茂密的小丘：
“二狗，长歌，去那座丘上布个铃索。做法还记得吧？”
二人抱拳：“明白。”
他们迅速攀上坡顶，分头探查。长歌选中一株生在斜坡中段的矮树，从怀中取出半透明的韧丝，在周围树根，石缝间巧妙系固，最后将丝线引上枝梢，藏入层层叶片之间，接上一片仿制如真，却内藏机簧的伪叶。
若有妖不慎触线，叶片便会轻响——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近处的耳朵察觉。
布置完毕，二人悄声退回坡下，朝袁老颔首示意。
小队未作停留，继续向北潜行。
行了一日，暮色渐沉，小队寻了处背风的石坳歇脚。甲与乙负责值守上半夜，老袁、二狗与长歌三人则围坐在一小簇谨慎拢起的火堆旁。
二狗嚼着硬干粮，瞥了长歌一眼，咧嘴笑道：“今天倒是顺当，连只妖影子都没碰着。”
那眼神里带着点促狭，显然是想瞧瞧长歌若真撞上妖兵，会是如何一副窘态。幸好此时甲，乙不在近旁，否则多半又要训二狗几句轻浮了。
老袁拨了拨火堆，抬头看向长歌：“头一回真刀真枪出来，感觉如何？”
长歌神色平静，只点了点头：“平日训练都有涉猎，眼下还能应付。”
“那就好。”老袁收回目光，不再多言。
火苗噼啪轻响，夜色如墨，缓缓浸染着丘陵的轮廓。远处不知什么虫窸窣低鸣，更衬得这片荒丘四野寂静。
出行的第二日，午后。
远处山丘间突然惊起一片飞鸟，散乱地掠向天空。老袁立刻抬手，低喝：“隐蔽！”
甲，乙牵马隐入侧方丘后。老袁，二狗与长歌则伏身藏进一处浅洼，屏息观察。
远处渐渐出现三个直立行走的身影。长歌心神稍松——看轮廓似是人形，莫非是人族巡卒？余光却瞥见老袁与二狗神色依旧紧绷，握刀的手丝毫未松。
他心头一凛，再度凝神戒备。
待那三道影子渐近，长歌终于看清，不由倒抽一口冷气：那竟是三只直立行走的妖族！身形似人，却顶着兽首，步履沉钝中带着兽类的颤晃。
长歌喉头微动，压低声音急道：“老袁，是半妖？快撤吧！”
他这反应全被二狗看在眼里。二狗轻嗤一声，嘴角扯了扯：“半妖是啥？这不过三只妖兵罢了。咱们也是三个，怕什么？”
长歌一怔：妖兵？这里的妖兵……竟能如外界五品半妖一般行走？
长歌压低了声音，忍不住又问：“妖兵已能这般行走持械，那妖将……又会是什么模样？”
二狗看他呼吸仍有些不稳，只是摇头：“现在说了你也不真切。等真遇上了，你自然就明白了。”
在外界，妖兽四肢着地，唯有人形半妖或更高阶的妖族才直立而行，这是常识。
长歌默然。
他来镇妖关不过十几日，初入斥候营时，常听老兵们说起妖族何等凶残诡诈，心下却不以为然——在他想来，自己虽不敌半妖，但对付所谓“妖兵”，总该绰绰有余。
一年半前，书院新生试炼的最后一月，他们曾被带往山西边界进行实战历练。其中一项，便是合力围猎妖兽。
那时他们不过七品，五虎结阵，初次配合便能斩杀六品妖兽。待到试炼后期，已能应对四只配合有素的妖兽围攻。而当时最为出色的段良，甘霸两队，甚至能同时周旋六至七只妖兽。
那段经历让长歌以为，自己对“妖兽”已足够了解。
可眼前这能直立行走，会使兵器，甚至懂得施展粗浅妖术的“妖兵”，与他记忆中那些四肢行走妖兽，简直判若两物……
即便有二狗的解释，这认知上的剧烈冲突仍让他气息微乱，握刀的手心渗出薄汗。
这时，老袁忽然轻声自语：“怪了……怎会是这般搭配？”
长歌闻言细看，那三妖分别是鹿，猴，猪。若为斥候，有猴尚可理解，鹿与猪却行动迟缓，声响笨重，绝非潜行探查之选。
如此组合，不像探路，倒似……送死？
未及深思，侧方忽传来一声似鸟非鸟的短促鸣响——是甲，乙发出的信号。
三只妖兵闻声惊惶四顾。
老袁眼神一冷：“速战速决！”话音未落，他与二狗已疾跃而出。
老袁抬臂连发三箭，二狗同时拔刀前冲。妖兵见状亦嘶吼迎上，举起背上骨棒，石斧之类兵器。
长歌虽慢半拍，却后发先至。他内息运转，将“气”贯入环手刀身，疾步直取猪妖。刀棒相击，竟如切朽木，将那粗钝牙棒一斩为二。
猪妖骇然欲退，周身已有淡淡妖气腾起——正是猪族护体妖术发动的前兆。可长歌刀势不收，腕转锋回，一记斜劈破开妖气，划过猪妖腹胸，随即回刃横抹。
不过一息之间，猪妖头颅已落。
鹿，猴二妖见同伴瞬殒，俱是一滞。老袁箭步抢上，刀光掠过鹿妖咽喉；猴妖惊啼欲逃，却被二狗截住去路，长歌自侧翼一刀贯穿其背心。
转眼间，三妖皆毙。
二狗甩去刀上污血，瞪眼看向长歌，方才那点怯意早已无踪，眼前人出刀果决，气劲凌厉，哪似初战？他忍不住竖起拇指：“兄弟，厉害！”
老袁亦走过来，重重拍了拍长歌肩头：“清理战场。”
三人取出除味药剂喷洒，掩去血气，又将妖尸拖至岩缝藏好——这都是要紧的军功凭证，亦是营中紧缺的物资，归时需带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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