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姑娘这份摘要,今日查证便能事半功倍。”他由衷道,将纸笺仔细收好。
到了漕运衙门,接待的是一名姓刘的主事。听闻是济民医局来人查药材漕运旧档,刘主事起初有些敷衍,只命书吏搬来几卷泛黄的账册。
春华也不多言,与陈师兄在偏厅坐下,开始翻阅。她看得极快,指尖划过一行行密麻数字,偶尔停下,用随身携带的炭笔在纸笺上记下几笔。
约莫半个时辰后,春华忽然指着一处账目道:“刘主事,宣和六年四月,由淮安漕运送抵京城的‘药材杂项’关税,为何比三月高出三成?而同期淮安至京城段并无加税政令。”
刘主事一愣,凑近细看,额头渗出细汗:“这……或许是当时有些特殊药材,价值较高……”
“同一卷后页记载,”春华不急不缓地翻到后面,“当年四月淮安报备的药材出货清单在此,品类、数量与三月相差无几,何来‘价值较高’之说?”
她抬眼看刘主事,“再者,这笔多出的关税,并未入当年漕运总账,只在分项细目里出现。刘主事可知去向?”
刘主事脸色变了变,强笑道:“姑娘说笑了,多年前的旧账,下官哪里记得清……”
“是吗?”春华从袖中又取出一张纸,轻轻推过去,“可我查了宣和六年漕运衙门的内部开支账,同年五月,衙门后院翻修,支出一笔款项,数额与这多出的关税……分毫不差。”
偏厅内霎时寂静。陈师兄不动声色地看着春华侧脸,她神色平静,目光却锐利如针。
刘主事冷汗涔涔,半晌才压低声音道:“姑娘……姑娘真是心细如发。此事……此事确实有些内情,不过并非下官经手,乃是前任王主事……唉,都是陈年旧事了,如今王主事早已调任,账目也早已平了,姑娘何必……”
“刘主事误会了。”春华语气缓和下来,“我并非要追究旧事,只是陈先生正在撰写《南北药材流通利弊疏》,需详实数据佐证。此类账目不清之处,正是流通积弊的体现,需在疏中点明,以助朝廷日后整饬。”
她说着,将那张内部开支账轻轻收回:“至于具体何人经手、款项如何流转,既已时过境迁,只要如今漕运衙门行事清明,我等自然不会深究。今日前来,只为查阅近年药材漕运的常规数据,完善书稿罢了。”
一番话软硬兼施,既敲打了对方,又给了台阶。刘主事松了口气,连忙道:“姑娘深明大义!下官这就让人去取近五年的详实档册,定让姑娘与陈先生查个明白!”
接下来的查证顺利许多。刘主事亲自作陪,书吏搬来的账册也齐整清晰。春华与陈师兄配合默契,一人核对品类数量,一人查验关税损耗,不到两个时辰,便将所需数据摘录完备。
离开漕运衙门时,已近傍晚。刘主事恭恭敬敬将二人送至门口,还特意备了份漕运衙门新编的《漕运通则》抄本相赠。
马车驶出一段后,陈师兄看着身旁整理纸笺的春华,忽然道:“姑娘方才,好生厉害。”
春华手中动作一顿,抬眼看他:“陈师兄是指我威吓刘主事?”
“不。”陈师兄摇头,眼中带着欣赏的笑意,“是姑娘分寸拿捏得极好。既点出问题令其忌惮,又表明无意深究给予余地,最后还点明此举是为朝廷整饬献策,让他无法推诿。三言两语,便让一衙门主事俯首配合,这可不是寻常医女能做到的。”
春华垂下眼帘,将纸笺收好:“不过是借了东宫的势,又恰巧知道些旧事罢了。娘娘常教导,办事要知己知彼,方能事半功倍。”
“知己知彼……”陈师兄重复着这四个字,目光落在她沉静的侧脸上,“那姑娘可知,陈某此时心中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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