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没人肯接这烫手山芋，那这海盗老大的位置，最终自然还是落到了郑国桂手中。
尽管这个过程，有很多人心中不服。
“好了，明日老夫就要启程东渡日本，待我在那边安顿下来，马上派人过来接大家。”
颜思齐说到这里，唯恐众人担心自己会被抛弃，忙高声保证道：
“诸位，你们都是追随我多年的老兄弟了，老夫的秉性，你们难道还不清楚吗，我怎么会对大家不管不顾呢？”
众海盗头目闻言，心里对颜思齐的话半信半疑，却也不好当众出言质问。
此事于是就这样定了下来。
…
三天后，天色刚刚放明。
趁着海上没有风浪，颜思齐在一众亲信的搀扶下，登上了前往日本的大船。
与他同行的，除了三百多名五大三粗的海盗打手外，还有二十几名贴身保镖。
这些保镖，基本都是些年轻俊俏的少年，与郑国桂一样，白天负责保护颜思齐，夜里还得陪睡侍寝。
颜思齐本人的家眷，一直都在日本生活，由旅日海商李旦负责照应。
这些年来，颜思齐负责在沿海地区走私和劫掠货物，李旦负责替他到处销货，每次得利，两人便一同分赃。
“国桂，东番这边，就交给你来看管了。”
临行前，颜思齐恋恋不舍地握着郑国桂的手，再三嘱咐道：
“届时官兵来犯，你们能打就打，打不过就躲起来，千万不要抱着以卵击石的念头。”
“契兄放心，国桂心中有数。”
郑国桂语带关切道：“契兄身体不好，到了日本要安心休养，不必挂念岛上的弟兄们，我会替契兄好好照应大家。”
颜思齐微微点头，在几名贴身保镖的搀扶下，缓缓走上楼船。
此时的楼船下方，还有几名没有随颜思齐一起登船的保镖——
像施天福、何斌等人。
这几人都是郑国桂的同乡，当初与郑国桂一同投靠颜思齐，后来全都被对方收为贴身保镖。
“怎么样，安排妥当没有？”
郑国桂左右观察片刻，趁着四下无人，悄悄拉住施天福与何斌，低声询问道。
二人点了点头道：“大哥放心，已经安排好了，保证这老东西到不了日本，半路上就得死。”
“很好。”
郑国桂眯着眼道：“记住，事情要办得干净利落，到时候你们回来，就说是和兰的红毛鬼佬勾结官兵，害死了老东西。”
“遵命！！”
施天福、何斌立刻点头答应。
原来，郑国桂早就想弄死颜思齐了。
非但他有这样的想法，与他一样给颜思齐做契弟的少年们，也大多对颜思齐恨之入骨。
毕竟大家都是男人，谁没事愿意给另一个男人压在身下，更何况颜思齐还是个五六十岁的糟老头子，那方面已经不行了，每次办事，只能通过各种变态手段，才能满足邪欲。
“等弄死了老东西，咱们也不要待在这东番岛了，想办法投奔朝廷，受了招安才是正道。”
郑国桂叹了口气道：“自古以来，绿林好汉，哪有斗得过朝廷官府的，眼下朝廷的水师已经组建得差不多，现在不想办法上岸洗白，将来可就没机会了。”
施天福、何斌等人闻言，心中皆深以为然，纷纷出言道：
“是啊，还是投奔朝廷好，听说前几年袁进和李忠就是受了招安，如今都干上参将了，咱们这帮人哪里不如他们？”
“就是，咱们跟着郑大哥，定能闯出一番大事业！”
…
天启四年十二月。
福建布政使司，福州城。
两个月前刚被升为翰林院侍读学士的周延儒，奉圣旨担任钦差正使，负责南下与葡萄牙、西班牙，以及荷兰人派出的代表，商议沿海开港、出兵剿匪诸事。
周延儒南下之前，程光阳担心语言不通，特地让艾儒略从澳门地区给他找了几个翻译，与他一道随行。
谈判在福州城的巡抚衙门中举行。
“贵国开放海禁之事，实在是明智之举，我们弗朗机国愿意遵循贵国的一切法律，保证不会给贵国人民带来任何滋扰。”
衙门正厅，首先开口的是弗朗机，也就是葡萄牙人的代表，名叫卡洛斯。
按照西式礼仪，卡洛斯先是起身向周延儒单膝下跪，随后慢慢起身，一面自顾自地说着，一面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荷兰代表彼得。
过去这些年，荷兰人在大明的海疆上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甚至当年还曾试图进攻厦门港，只不过被岸上的明军击退了。
此事基本人所共知。
眼看葡萄牙代表卡洛斯出言嘲讽自己，荷兰代表彼得，连忙起身向周延儒辩解道：
“特使大人，我们和兰是文明国家，这些年有很多不实传言，说我们在大明的海域上抢劫商船、杀人越货，今日当着特使大人的面，我必须在此澄清，我们和兰人绝不会做这样的勾当，这些事一定是那些海盗干的，故意栽赃嫁祸给我们。”
“那些海盗不但劫掠其他商船，连我们和兰人的商船，他们也经常暗下黑手，现在大明朝廷准备出兵进攻这群可恶的匪徒，我们和兰人愿意出兵配合。”
彼得说到这里，停顿片刻，忽然话风一转道：
“不过事成之后，那些海盗在澎湖和东番岛上的地盘，我们希望大明朝廷能够交给我们和兰人来接管，如此我们在远东地区，有一个贸易中转站，将来才能更好地与贵国进行贸易活动。”
关于澎湖列岛和台湾岛的归属问题，周延儒自京师南下之前，程光阳已经与他交代得很清楚，绝对不能对荷兰人让步。
此刻从翻译口中，得知了荷兰代表话中之意，周延儒立刻挺直身子，义正辞严道：
“澎湖与东番，都是我们大明的领土，你们和兰人这几年勾结海盗，非法侵占，这笔账我大明还没有和你们算清呢，你们想接管这些土地，哪有这样的好事？！”
周延儒的话说罢，周边的葡萄牙、西班牙代表，纷纷附和道：
“说得不错，那么大的一块土地，你们和兰想独自据为己有，胃口未免也太大了？”
“我看还是应该由我们几个国家，共同为大明来管理，这样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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