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安家卧室。
室内空荡荡的,灯光幽微,如同猛虎睁眼闭眼的余光。
最近太忙,安霆远已经连续几天没回医院病房了。此时,他并没有踏踏实实的在病床上睡着,
反而在看到林特助带到来自华庭酒店的现场的监控时,兴致高得很。
刚看完,就嘴角上扬,嘲讽道,
“沈家的小猫咪不听话,可它家的小狗倒是玩得很卖力。”
“一点痕迹都没有, 完全不像演的,也不枉费我养了他们家多年。”
听到此处,林特助有件事一直其实很奇怪,想不明白。
老一辈的江城人都知道,小沈家和安家当年发生的恩恩怨怨,林特助自然也有耳闻,
怎么安霆远处处操纵的,偏偏就是选择小沈家的儿女,而不是旁人?
而且不顾名声的,可劲地霍霍。怎么糟践怎么来!
明面上看来,安老爷子这些年努力维系着沈家的光鲜,却处处让小沈家的子女去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下流勾当,图什么呢?
既然要栽培就好好栽培,怎么就把沈修瑾培养成这样一个丧心病狂的野兽?
但他没有那个胆子问,只好把疑惑暗暗地憋在心底。
——
得亏他没问,否则揭开了安霆远这条阴暗老龙的陈年伤疤,哪有他好果子吃。
这些年来,安霆远处心积虑纵容沈修瑾在沈家倒台后,继续纵欲,招蜂引蝶,干尽烂裤裆的事,
很多轶闻的开始和传播,十有三四是安霆远的手笔,当然也包括江心月的事。
目的嘛?还用说吗。
看差不多了,林特助请示老爷子下一步该怎么办。
“阿薇那边,你叫回来了吧?”
“是的,家主,夫人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很好,这种场合,她就不适合待着,免得等会要安家立马表态,那就难办了。”
“是啊,夫人爱您入骨,听说你有个头疼脑热,她就魂都没有了,立马就命令司机赶过来。”
安霆远有些感动,垂了眸,有些哽咽道,“能娶到阿薇,老头子我这辈子值了!”
“我就想让她这辈子,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当然他很快就把视线,又挪到婚礼现场的乱局中。
“没有痕迹吧?”
林特助回道,“请您放心,为了怕乔家和大少爷事后追查,这次的爆炸和设备的费用都有沈修瑾一力承担。”
“说起要给江心月好看,他竟然比谁都激动。说不准这八爪鱼对人家江家姑娘还是有些真感情的。”
安霆远微微一笑,得意得很,像是有块大石头落地了,
“林特助,用感情来猜测他人是很武断的行为,会影响判断!”
“这世上的人大多是庸碌之辈,有几个是有真感情的。无非是在特定时间特定地点的捆绑和苟且罢了。”
他把目光放在床头上,挂着的署名为“菲利普”的画作上,
画框用纯金打造,雕着饕餮纹,极为精美,是老头子收藏着一幅印象主义的画。
画里的男人清俊劲挺,但里面的女人却轮廓十分模糊,看不清身材,更看不清脸。
两人在海滩边踏浪追逐,宛如一对神仙璧人……
也是他无数年来破解不了的难题。
他把目光移开,才道,
“就像乔家那个娼妇,嘴上说要给勋儿幸福,转头就把她像金丝雀一样囚禁。”
“当年,我看到勋儿如此开心,一直还以为我那孤苦无依的孩儿找到了好归宿!庆幸了很久,才暗中出手助了几经波折的乔家一臂之力!”
“却没想到那娼妇背地里是那么龌龊,几年功夫功成名就后,就忘记初心,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勾三搭四瞒骗他!”
他对此咬牙切齿,深以为恨!
“她甚至想要动心起念给那条疯狗生孩子,玷污我安家血脉,让勋儿蒙在彀里,还以为别人装聋作哑,什么都不知道呢。”
“也只有勋儿自己天真,自己不够成熟,才被感情蒙蔽的双眼蹉跎了半生。”
他是个情绪整理很快的人,倾泻完又面色如常,从容道,
“沈家小狗那种烂人,怎么能和重情重义的勋儿比?给自己的无能狂怒找场子罢了。”
他啐了一口。
一阵平息后,他接着又对林特助发号施令,“好了就照着t先生的计划,把婚书和婚讯公布出去,照片要多大有多大,图片要多清楚有多清楚,阵仗要多大有多大,反正闹得满城风雨就好。”
“告诉整个江城——安家大少爷回归,还和谢家董事长有了婚约,而且赤裸裸地去暗示……他们俩还有夫妻之实。”
“我就不信了,那娼妇听到现在还坐得住!”
林特助咕咛一声,暗叫不好,这老爷子又要他去做那个恶人。
“怎么,林特助,你不高兴?”安霆远皱眉。
他最是讨厌棋子有自己的思想,选择林特助就是图他事少。
“其实,我和大少夫人保证过……不提早……”
安霆远瞪了他一眼,“允丫头还没过门呢,先别急着认新主人……”
被识破后,林特助也没有慌乱,
“好了,你的想法也对,这个家早晚由允丫头当,早早迟迟而已,你的想法也合情合理。”
“你放心,允丫头只会冲我发火,没你的事!”
林特助赶紧表态,诚恳道,
“家主,虽然属下会严格执行您的决策,不过属下也对您的做法佩服之至,想听听您为什么挑这个时候公布。”
窥探欲是真的,嘴甜是真的。
林特助对老爷子又是畏惧,又是佩服,时间久了,也是想拨开迷雾多知道一些。
安霆远今天心情格外好,就点了他一下,
“你是不是想说,这不痛不痒的婚书,对勋儿和允丫头都没什么实质性约束,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又是锁楼,又是威逼?”
林特助确实好奇,点了点头,毕竟这件事是他亲自负责的。
安霆远得意地笑着,“这允丫头的可怕,你根本不知道。”
“南疆那回,本来已经天罗地网齐备,无论他们自己知道还是后来知道,解法只有一个——就是让那娼妇亲自心甘情愿把毒过渡到自己身上。”
“这毒也是偶然之间,我从旁人那知道的,如今正好适合送给她做礼物。”
“况且当初傅夫人得了这病后,怕会传染他人,选走天涯。而若是那娼妇这么做了,自然而然也会远离勋儿,远遁他乡再不纠缠。”
他的眼神闪过一丝狠戾,“若不是看在她是真心知错,我早就命人……”
“罢了。但安家的门她别想进了!”
林特助当初只负责执行,但具体怎么回事,他是一直很好奇的。
如今看来,安霆远老神在在到恐怖啊。
安霆远不理会他的表情,继续说道,
“可是那允丫头,区区三天,就把这个毒从里到外搞清楚了,帮娼妇留了一命还解了毒。”
“那丫头看起来招摇,其实只是韬晦罢了。明明顺手破了南疆大案,顺带提出了开发南疆的计划,却处处不居功,愣是把功劳给了乔家娼妇。”
“这事,上头也知道了。对乔家和谢家两人交口称赞,这种情况下再对娼妇出手,我们安家必然会引火烧身。”
“所以,大桥上,以正当防卫的名义处置了疯狗,事后当悬案处理,草草收场,根本无人在意。”
“这样的德行,肯定不会贪图安家的家业,更不会让安氏改姓。”
林特助原来想不明白,如今都看懂了,
“难怪k先生处置了疯狗,事后几天就定性了,原来如此。”
安霆远还点了他一下,
“还有,勋儿其实也做得不错呢。”
林特助如梦初醒,惊呼,
“什么?大少爷有插手,怎么可能,他不是受害者吗?”
安霆远像看傻子一样看他,心想,“还好这小特助还没聪明到那一层,否则那天也会背主。”
老头子这才打哈哈道,“哈哈,其实我也不是太清楚,但是勋儿一定做了什么手脚。”
“可能是我太多心了吧。”
他难得真情流露赞美了自己的儿子一回,却并不想让林特助知道的太多,
转移话题,接着说,
“婚书这东西,本身就管不住人留不住人,但用得好,可以气人吓唬人。”
“你看,一签婚书,这允丫头又故技重施,想玩南疆那一次的兵分两路,自己先跑。”
“可是,我本来要的就是她先跑,这么狡猾的狸花猫不赶走,怎么能让小老鼠一只两只都跳出来呢?”
林特助却有些错愕,“那么提前一天公布婚讯,大少爷那边会不会不认啊?”
安霆远白了他一眼,“他自己都答应履行约定,却想好了怎么从江城跑回法国。”
“你换了他,有脸来质疑我吗?”
“况且,如今的他,只怕焦头烂额得跟,哪有那个闲工夫回安家兴师问罪呢?”
“啊,哈哈哈哈……”
整个卧室里都回荡着他毛骨悚然的先声,虽然身未出卧室,却把旁人玩弄于股掌之上。
林特助听完,直直倒吸一口凉气,手都是抖的。
都说伴君如伴虎,安老爷子也不遑多让,陪在这样的人身边,看来得更加小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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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会场上的唇枪舌剑,却远没有结束。
江心月嘴硬,但新郎官却未必就一定心智坚定。
沈修瑾笑了,笑得很得意,“姓霍的,你好好看看,那些照片可不全然是六年之前的哦!”
人群中有些眼尖的,看出几张照片里的景致,确实是三四年前才有的。
“你觉得他是你的女人,可是这些照片又怎么解释呢?难道是我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拍的?”
“她为我煲汤,陪我旅行,甚至因为我出车祸昼夜不停的照顾我。连晚上睡觉都喊着我的名字,你有这样的待遇吗?”
霍司野愕然,看向妻子,试图在她的脸上找答案。
他收拾完男人,又回身怼着女人,
“江心月,你在和他婚姻期间,和我不清不楚,你又该怎么和你的亲亲好老公解释呢?”
一时间,场上风向又变,纷纷看向江心月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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