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变得稀薄而粘稠。苏祈安僵硬地关上门,感觉自己像是走进了一个即将引爆的雷区,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
欧阳晓月径自走到床边,掀开他那侧(靠窗)的被子,然后默默躺了下去,背对着他,将自己蜷缩成很小的一团,怀里还紧紧抱着那个枕头。整个过程,她没有说一句话,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苏祈安站在床边,感觉自己像个误入他人卧室的傻子。他看了看床上那隆起的一小团,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单薄的睡衣,最后硬着头皮,走到床的另一侧,掀开被子,尽可能地贴着床沿,直挺挺地躺了下去。
两人中间,隔着的距离,几乎能再塞下一个人。
灯已经关了。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苏祈安瞪大着眼睛,盯着天花板上他根本看不清的纹路,全身的神经都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也能听到旁边传来的、欧阳晓月压抑着的、轻微的呼吸声。那呼吸起初有些紊乱,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渐渐地,似乎因为他躺在旁边这个确凿的事实,而慢慢地、一点点地、平复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那呼吸变得绵长而均匀。
她睡着了。
苏祈安几乎是在听到那平稳呼吸声的瞬间,就确定了这一点。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松了一口气的庆幸,有荒诞的无语,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细微的酸楚。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躺着,像一具僵硬的木乃伊。直到确认欧阳晓月真的睡熟了,他才极其缓慢地、像拆弹专家一样,一点一点地,从被子底下挪了出来。
脚尖触到冰凉地板的瞬间,他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借着月光,看向床上沉睡的人。她的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微微蹙着,但脸色似乎比刚才好看了一些。他沉默地看了一会儿,然后伸出手,极其轻柔地,将她滑到脸颊旁的发丝拨开,又仔细地替她掖了掖被角。
做完这一切,他转身,抱着自己的枕头,赤着脚,悄无声息地走出了卧室,轻轻带上了门。
客厅的沙发在黑暗中显露出模糊的轮廓。苏祈安走过去,把自己扔进沙发里,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了一口憋了很久的浊气。
他望着窗外清冷的月光,脑子里一片空白,又仿佛塞满了乱麻。
【任务完成……吧?人形安眠药,药到病除,效果显着,患者已安然入睡。副作用:主治医师失眠,且可能需要去挂个骨科看看脖子。这都叫什么事儿啊!温医生,你这治疗方案是不是有点太费腰了?下次能不能开点口服药代替?沙发虽软,终究不是床啊……算了,睡吧,明天还得早起做早饭呢。这保姆兼安眠药的活儿,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第二天清晨,阳光像个兢兢业业的保洁阿姨,准时扒拉开厚重的遮光窗帘边缘,将一束金灿灿的、带着细碎尘埃的光斑,精准地投射在苏祈安紧闭的眼皮上。
他是在一阵深入骨髓的酸麻和脖颈仿佛落枕般的剧痛中,挣扎着醒过来的。意识回笼的第一秒,映入眼帘的不是卧室熟悉的天花板吊灯,而是客厅那盏造型抽象、他一直看不懂但价值不菲的艺术吊灯。
【嘶——!我的腰!我的脖子!这沙发是哪个反人类设计师的作品?睡一觉感觉像被塞进了滚筒洗衣机里甩干了一整夜!下次得建议欧阳总裁换套大点的沙发床,起码得能伸直腿!等等,我为什么睡沙发来着?哦对,昨晚……】
记忆如同按下播放键的默片,唰地一下涌回脑海——昏暗的卧室,均匀的呼吸,僵直的自己,以及最后逃也似的抱着枕头溜到客厅的狼狈身影。
他龇牙咧嘴地试图从沙发这个“温柔刑具”上把自己“抠”起来,每一个关节都发出清脆的“咔吧”声,活像一具刚刚出土的、亟待上油的中世纪盔甲。
就在他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试图够到茶几上昨晚剩下的半杯凉水润润干得冒烟的嗓子时,次卧的房门,“咔哒”一声,被轻轻推开了。
欧阳晓月穿着一身丝质的晨褛,赤着脚,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她的头发有些凌乱,披散在肩头,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淡淡红晕,少了几分平日的凌厉,多了些许居家的、柔软的慵懒。但那双眼睛,却在视线触及沙发上那个正以“老龟翻身”般艰难姿态蠕动的男人时,瞬间恢复了清明,甚至闪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捉摸的情绪。
她的目光,像最精密的扫描仪,从苏祈安那鸡窝般的头发,扫到他皱得像咸菜干似的睡衣,再落到他因为落枕而歪向一边的脖子,最后定格在他脸上那掩饰不住的疲惫和生无可恋上。
空气安静了大约三秒钟。
然后,欧阳晓月微微偏了偏头,声音带着刚醒时特有的一丝沙哑,平静地问道:“你昨天……在沙发睡的?”
那语气,平淡得就像在问“今天早餐吃什么”,但苏祈安却敏锐地从中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诧异?或者说,是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
【来了来了!死亡问答环节虽迟但到!这扫描般的目光是几个意思?检查我睡沙发有没有掉毛吗?我这副尊容还用问?难道我看起来像是躺在两米八的大床上做了个全套SpA后神采奕奕的样子吗?!】
苏祈安终于成功够到了水杯,仰头“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冰凉的水划过喉咙,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半分。他抹了把嘴,试图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尽可能自然且无所谓,尽管脖子的刺痛让他忍不住想龇牙。
“是啊。”他用一种轻松得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的口吻回答道,“沙发挺软和,睡得……还行。”说完,他自己都觉得这谎撒得太没水平,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欧阳晓月静静地看了他两秒,那目光仿佛有重量,压得苏祈安差点维持不住脸上那故作轻松的表情。然后,她缓缓走了过来,在沙发对面的单人扶手椅上坐下,晨褛的下摆划过光洁的小腿。
“你可以不用这样。”她的声音依旧平静,但语速放慢了一些,像是在斟酌用词,“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这句话,配上她此刻这副居家的、甚至有些柔弱的模样,本该是一种体贴的让步。但听在苏祈安耳朵里,却莫名产生了一种极其荒诞的错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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