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他,是真正站在台面上的人物,背后牵扯着多少资源和关系网,谁都不敢轻易动他。
连他自己都未必愿意去招惹的人,更别提“要他命”这种话了。
再者,祁同伟是什么身份?组织培养的干部,国家任命的官员。
谁敢公开喊出这种话,等于是把刀架在体制脖子上——这不是私人恩怨,是往整个系统里捅火。
这种事,根本轮不到个人拍板。
可李天不一样,他已经彻底失控了。
自从亲眼看见高小琴对祁同伟那副温顺模样,他就像是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冰水,整个人都凉透了。
那个他心中高高在上的女人,在祁同伟面前竟然可以低声下语、任其摆布。
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一想到这里,胸口就像被人狠狠攥住,喘不过气来。
而此刻最难受的,反倒是沙瑞金。
这位少爷,是他顶头上司的儿子。
虽然如今他已是封疆大吏,名义上不必事事看人脸色,但立场决定了他无法真正置身事外。
他的位置,从一开始就是靠着那一派势力才得以稳固。
他的一切,都是别人给的。
如果这时候公然翻脸,哪怕占理,也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局面。
所以他看着眼前这个情绪失控的李天,只觉得焦头烂额。
幸好这是在他的办公室,说话还能关起门来。
若是在外头嚷出来这些话,恐怕明天就有人拿着录音去中纪委举报了。
沙瑞金深深吸了口气,脸色阴沉下来,语气严厉:“你刚才说什么?想对付祁同伟?常成虎的事还没完,你还打算闹出什么乱子?你现在不是在帮你爸争光,是在给他树敌!谋害在职领导干部,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
李天正憋着一股邪火,一听这话更是怒火中烧。
好啊,连你也装看不见?
你现在的地位是谁给你的?没有我爸,你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现在我被人踩到脸上,你不帮我说话,反倒在这儿训我?当我是个笑话耍?太过分了!
念头一起,他对祁同伟的恨意更深了几分,眼神里满是怨毒。
冷笑一声,语气讥讽道:“沙疏计,您这话听着怎么像是替祁同伟说话呢?别忘了,当初您来汉东,是怎么表忠心的。
没有我们李家点头,您能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上站稳脚跟?现在倒好,胳膊肘往外拐,这就是您的报答?”
沙瑞金闻言,脸色骤然一变。
这种话……太过了。
别说一个省韦疏计,就算是李常务本人,也不该当面说出这种话。
一旦说出口,就成了把柄,成了授人以渔的罪证。
他是组织任命的干部,代表的是党的权威,而不是某个家族的代言人。
哪怕背后有再多运作,只要坐在这个位置上,就必须摆正姿态。
换作平时,就凭这一句话,他就能立刻上报,让李天灰溜溜滚回京城。
但他不能。
不是怕,而是不能。
他和李国务的关系,还没到撕破脸的地步。
即便他有自信,就算翻脸也能守住局面,可“守得住”和“干得好”,完全是两码事。
眼下他考虑的问题,早已不止眼前的权斗。
他还年轻,远不到退场的时候。
只要在汉东做出实绩,再稍微走动一下,过渡个一两任,完全有机会更进一步。
当然,这条路不容易。
可哪条路容易过?
人生到了这个阶段,想要往上走,就得敢赌、敢扛、敢拿捏分寸。
犹豫不决,只会错失良机。
所以这一刻,沙瑞金静静地盯着李天,目光如铁,多年高位养成的威势毫不掩饰地压了过去。
李天被他看得心头一颤,脚步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
说到底,他也只是个被宠坏的孩子罢了。
没见过真正的风浪,也不懂什么叫步步惊心。
某种程度上来说,李天不过是个没见过大场面的富家子弟。
许多事,都是仰仗他父亲的余威才敢横着走。
此刻面对沙瑞金那沉静却极具压迫感的目光,他也不由自主低下了头。
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应对。
但沙瑞金并没有咄咄逼人。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李天,一句话不说。
那沉默像一块石头,压得李天越来越喘不过气。
就在他几乎要坐不住的时候,沙瑞金才缓缓开口:
“你说完了?
这就是你全部的想法?”
这话一出,李天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强撑着抬起头,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服软,可眼神早已闪躲。
“怎么不是呢?您不帮我,说得过去吗?
您现在的位置,不也是我爸当年帮您铺的路?
我不找您,还能找谁去?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他说得委屈,声音也低了几分。
倒不是真有多伤心,而是被沙瑞金的气场压住了。
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他连争辩都显得底气不足。
即便心里仍有怨气,也只能小声嘟囔几句,不敢再硬顶上去。
沙瑞金听罢,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
“李天,你不在这套体系里,所以不懂。
这地方的所有事,都得按规矩来。
规矩就像墙,看不见,但撞上了会疼。
你能把祁同伟送进去,说明你有手段。
可要是动了‘杀人’这种念头,那就是砸墙的人——所有人,都会把你当对手。
这点你必须明白。”
他顿了顿,目光依旧平静。
“我今天的位置,的确离不开你父亲的帮助。
但这不是主仆关系,是彼此借力的合作。
你不能觉得,因为我欠了人情,就得对你有求必应。
你如今得到的一切太顺了,没经历过背后那些角力和代价。
我不怪你年少轻狂,可你要知道,若你父亲听见你刚才说的话……
结局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温和。”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留给李天一点消化的时间。
“既然他把你送到我这儿,我就有责任点醒你。
对付祁同伟,不能用你那套方式。”
李天听完,脸上火辣辣的,羞愧中夹杂着一丝醒悟。
他抿了抿嘴,终于放软了态度:
“那……我到底该怎么做?”
看到他这副模样,沙瑞金才稍稍松了口气。
最怕的就是对方执迷不悟。
真要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局面,谁都兜不住。
尤其是祁同伟这个人,根本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是政坛的老狐狸,步步为营爬上来的。
每一步背后都有算计,都有交换,也有牺牲。
就说他现在的证法委疏计职务,在汉东这块地界上,
那是从基层一路拼杀出来的结果,血雨腥风都不夸张。
别说李天看不透,就连李国务那样的身份,也未必能完全参详明白。
更关键的是,祁同伟的势力早已不止于汉东。
他的根,已经悄悄扎进了京城。
公安部、证法委这些要害部门里,都有与他交好的人。
这个时候贸然出手,等于主动踏入雷区。
更何况还有高育良。
那位至今未公开表态,始终站在幕后观局。
可一旦他真的下场,局面就彻底变了味。
现在这场博弈还算是暗流涌动,大家留着体面。
可要是真掀桌子摆在明面上打,
他这个疏计最后那点回旋余地,也就荡然无存了。
他不是一个人在走这条路。
他是整个房产改革计划的关键执行者,身后牵扯着无数人的利益。
这条线上,容不得半点差池。
李天可以冲动,因为他不懂深浅;
但他不行。
他不再是少年意气的年纪,也没有犯错的资格。
每一个决定,都可能牵动全局。
面对李天的追问,沙瑞金向后靠了靠,神情略显疲惫。
他知道,有些事,必须让这个年轻人听得懂。
“李天,你不在体制内,所以看不到水面下的东西。
这里头有很多看不见的规则,需要权衡,也需要忍耐。
你以为的捷径,往往是最危险的路。
而真正的破局之道,从来都不是靠一时冲动。”
就像现在对待祁同伟一样,你心里清楚必须让他离开。
但事情不能莽来,得讲策略。
而这种策略,恰恰是检验一个人政治智慧的关键时刻。
我是疏计,可说到底,在很多事上也不过是个“班长”,要顾全大局,权衡各方。
很多事情,并非一纸命令就能解决。
我得考虑影响、牵连和后果。
这一点,你得理解。
所以这个时候,我们要动脑筋,找一条合法合规的路子,用制度允许的方式,把他拿下来。
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扳倒祁同伟。
否则,照你说的那样硬碰硬,那我们一点机会都没有。
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个道理。”
听完这番话,李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这些问题对他而言,实在太过深奥。
别说其中的门道,就连权力背后的运作逻辑,他都摸不着边。
但他隐约感觉到沙瑞金话里有话,只是还参不透。
在他原本的认知里,沙瑞金是汉东一把手,理应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威,想办谁就办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可现实却与想象大相径庭。
眼前的沙疏计步步为营,处处设防,远没有他想象中那般无所不能。
这种落差让他心里发闷,可他也知道,沙瑞金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反而在引导他,教他如何破局。
有这样的提点,已是难得。
李天虽年轻,却不傻,他看得出——沙瑞金心中早有安排,只是不说破罢了。
于是他顺势开口,低声问道:
“沙叔叔,您就别绕弯子了。
我知道您心里有数,一定有办法。
您跟我说说,这事到底该怎么处理?只要能把祁同伟拿下,什么方式我都愿意试。
只要有他在,什么事都推不动。
他的存在,对我们简直是致命的牵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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