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只是微风。
最初感受到异常的,是那些身处最前线的哨兵。某位来自元初界“归墟之刃”的荒帝巅峰哨探,在例行巡逻时,手中的“烛照”罗盘忽然发出了轻微的、完全不同于检测到“惑神引”的嗡鸣声。指针并非指向某个具体方向或物品,而是疯狂地无序颤动,表盘内的“清心菩提子”忽明忽灭,颜色杂乱。
哨探蹙眉,以为是罗盘故障。他试图用神念探查周围,却感到虚空仿佛变得“粘稠”了一些,原本清晰可辨的能量流动轨迹,似乎蒙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令人心神不宁的薄纱。
紧接着,几名在阵法节点值守的联盟阵法师,几乎同时发现,用于维持守护阵法的能量回路,出现了极其细微的、不规律的“迟滞”和“波动”,像是有什么庞大而无形的存在,轻轻蹭过了这片宇宙的“基底”。
“阵法能量反馈异常,但未检测到攻击或干扰源。”一名阵法师疑惑地汇报,“能量读数正常,空间参数……似乎有极细微的偏移,但不影响运转。”
类似的零星报告,在守望星域各处悄然出现。指挥中枢最初判断,可能是魔道新的、更隐蔽的骚扰手段,或是某种未知的大规模秘法前兆,下令提高警惕,加强巡查与监测。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这股“异样感”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缓慢而坚定地扩散开来。
半天后。
修为较高的修士,尤其是达到荒帝境以上的存在,开始陆续察觉到不对劲。
并非杀气,也非敌意,甚至没有明确的力量属性。那是一种纯粹的、超然的“威压”。它并非来自某个方向,而是如同弥漫在空气中的“重量”,无声无息地浸润着每一寸空间,每一个生灵。
正在密室中试图推演改进“烛照”感应精度的辰,忽然停下了手中的时空符文刻刀。他抬起头,银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疑。他感知到,时空的“弦”在轻微地、自发地震颤,并非由任何已知的力量拨动,更像是……被某种更高层次的“存在”所散发出的“场”自然牵引、共鸣。这种感觉,他只在幼年时,远远感受过父亲“寰宇”无意中泄露的、一丝属于空间本源的气息时,有过些许类似,但远不如此刻这般……无所不在,且带着一种令人本能敬畏的“劫数”意味。
砺锋谷,正在监督重建和布设新型防御阵法的宇文拓,手中的阵盘核心晶石忽然黯淡了一瞬。他敏锐地察觉到,天地间的灵气流动似乎变得“懒惰”而“敬畏”,不再如往常那般活泼灵动,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束缚。
“归墟之刃”的营地,银霄额间的第三只眼自行张开,银辉流转,试图看穿虚妄。但他“看”到的,并非具体的能量或法则,而是一片模糊的、仿佛宇宙初开或终结时的混沌背景色,其中弥漫着一种让他的本源都感到微微战栗的“大势”。凌苍同样眉头紧锁,他统御一方宇宙无数年,对“势”的感知极为敏锐,此刻,他感觉整个守望星域,乃至更遥远的虚空,都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劫气”所笼罩。
慕倾凰结束了军议,走出大殿,凤目望向阴沉了许多的天空。她能清晰感觉到,自己体内属于朱雀圣兽的火焰本源,变得异常“温顺”,甚至带着一丝……“蜷缩”的意味,那是面对更高层次生命或法则时,源自生命本能的反应。
慕苍玄和慕苍澜几乎同时出现在了望塔顶,兄弟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他们境界更高,感受也更为清晰。那股威压,并非直接作用于他们,却让他们的不朽道果、他们执掌的法则,都感到了隐隐的“滞涩”与“压迫”。仿佛有一条无形的、更高的规则,正在这片星域上空缓缓凝聚、显现。
“不是魔道的手段。”慕苍玄沉声道,手紧紧握着天帝刃的刀柄,“这种层次……超越了主宰的‘威’,更像是……‘劫’。”
“有人在冲击更高的境界?还是……某种宇宙级的‘事件’被触发了?”慕苍澜心中飞速盘算,脸色越来越难看。无论是哪一种,对于正处于生死存亡关头的联盟而言,都绝非好事。
这股威压越来越强。
一天过去。
整个守望星域,所有生灵,无论修为高低,无论身处何地,都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无处不在的、沉甸甸的“压力”。
凡人和低阶修士开始感到胸闷气短,心慌意乱,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窒息。中高阶修士则感到体内法力运转不如平时顺畅,神识探出时仿佛穿行于粘稠的液体,对天地法则的感应变得模糊。就连山川河流、草木星辰,似乎都失去了往日的“灵性”,变得黯淡而“顺从”。
魔道大营同样被这股威压笼罩。袭扰停止了,连九幽锁天大阵的幽暗光晕都似乎暗淡了几分,运转变得滞涩。魔道修士们同样惊疑不定,低阶魔物匍匐颤抖,高阶魔头们则纷纷望向永恒国度的方向,感受着那里传来的、与他们体内毁灭或寂灭之力隐隐共鸣的、更加狂暴而令人恐惧的波动源头。
虚空之中,一些潜藏的存在也被惊动。
万灵妖域,鹿角尊主所在的古老树宫内,晶莹的鹿角微微发光,她秀眉微蹙,望向某个方向:“如此劫气……是那毁灭血脉的小辈?竟敢如此行险……”
元初界,深处。正在与无间对弈的曦,落子的手微微一顿,清澈的眼眸仿佛穿透了无尽时空,看到了永恒国度深处那团正在疯狂酝酿的紫金色风暴。“强行引劫,以血为祭,欲踏主宰……勇气可嘉,亦是取死之道。”她轻声自语,语气平淡无波。
归墟深处,晷手中的奇异步罗盘指针微微偏移,指向某个劫数汇聚的节点。他模糊的面容上看不出表情,只是低声喃喃:“血劫引动归墟之眼异动……变数加剧了。”
时空教廷,时间教皇岁聿面前流动的时间之沙,忽然出现了一小片混乱的区域,象征“未来”的沙粒变得模糊不清。“有生灵在强行挑战既定之‘限’,扰动时间长河……”温和的声音带着一丝探究。
而此刻,承受着这弥漫宇宙、日益恐怖的“劫威”中心点的渊皇,状态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
「寂灭心源」内,早已面目全非。毁灭与寂灭的能量风暴已经彻底实质化,化作一个直径不知多少万里的、不断向内坍塌又向外爆发的紫金色混沌漩涡。漩涡中心,渊皇的身影已经看不真切,只能隐约看到一个由无数毁灭符文和寂灭锁链缠绕而成的“茧”。
恐怖的威压正是从这个“茧”中,不受控制地、一波强过一波地辐射开来。那不是主宰境强者收敛后的威严,而是正在“渡劫”、正在“蜕变”过程中,生命本质与法则层次剧烈拔升时,自然而然散发出的、足以令万道俯首、诸界颤栗的“劫力”!
他的意识,正在经历着最为凶险的考验。毁灭领主的意志虚影如同最顽固的心魔,不断冲击、诱惑、试图同化。而他自身的意识,则在寂灭之心碎片的守护下,在融合了毁灭与寂灭本源的强大力量支撑下,艰难地坚守着“自我”的最后一点清明,同时,疯狂地解析、吸收着这“劫”中蕴含的、通往更高层次的法则奥义。
“主宰……主宰……”破碎的意念在风暴中回荡,“我要……打破这枷锁……我要……成为新的……‘毁灭’!”
劫云,不仅仅出现在永恒国度的上空。无形的法则劫难,早已锁定了他,弥漫的威压,不过是这旷世之劫的前奏与余波。
整个宇宙的目光,无论明暗,无论敌友,似乎都若有若无地投向了这片星域,投向了那个正在强行撬动宇宙规则、试图登临主宰之位的疯狂身影。
联盟的守望星域,恰好处在这无边劫威的覆盖边缘。每个人都感受到了这超越主宰的恐怖压力,它不因阵营而区分,是纯粹的、高高在上的“天威”。
慕苍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声音通过阵法传遍整个联盟:“全军戒备!固守心神!此非魔道直接攻击,但亦可能引发未知变故!各司其职,不得慌乱!阵法师全力稳固守护大阵,抵御可能的空间与能量扰动!”
恐慌,在无声的威压下悄然滋生,又被严酷的军令与求生的本能强行压制。联盟的将士们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望向那仿佛被无形之手扼住喉咙的天空,心中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以及……一丝连他们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能够引动如此“天威”的力量的敬畏与向往。
劫,已临。
而这场由渊皇强行冲击主宰引发的、波及甚广的宇宙级“劫难”,究竟会带来怎样的后果?是魔道势力暴涨的契机,还是……毁灭的开端?无人知晓。
守望星域,这艘在怒海中飘摇的孤舟,尚未从魔道的围困中挣脱,又将被卷入一场更加宏大而莫测的法则风暴之中。真正的黑暗与考验,似乎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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