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长长的走廊里,那凄厉的哭喊声还在回荡,像是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在做最后的挣扎。
但秦震父子俩的背影早已消失在拐角处,连一丝余光都没留给他。
“行了!嚎什么嚎!”
两个狱警皱着眉走进来,一左一右架起瘫软在地的李叙远,像拖死狗一样把他拖回了监舍。
“咣当!”
铁门重重关上,落锁的声音在李叙远耳边炸响,把他那个刚刚还在幻想“儿子来救我”的美梦,震了个粉碎。
监舍里,其他几个犯人正盘腿坐在铺上,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盯着他。
“哟,老李,不是说你那个有出息的儿子来看你了吗?怎么没把你接出去享福啊?”
一个满脸横肉的犯人嬉皮笑脸地凑过来,用脚尖踢了踢李叙远的屁股,“咋还哭上了?是不是儿子给带的烧鸡太香,感动哭了?”
“滚……滚开!”
李叙远猛地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整张脸扭曲得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他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嘴里发出神经质的嘶吼:“假的……都是假的!他在骗我!秦震在骗我!”
“我养了他二十年啊!二十年!那是我的种!怎么可能是秦震的种?!”
他一边吼,一边用头狠狠地撞着墙,撞得“咚咚”直响,额头瞬间渗出了血,顺着脸颊流下来,让他看起来更加狰狞可怖。
“怎么可能……我算计了一辈子……我忍了一辈子……”
李叙远的脑子里,像是有无数把锯子在来回拉扯。
往事一幕幕浮现。
他想起当年为了娶卫清雅,他在卫家人面前装孙子、扮深情;想起婚后为了控制卫清雅,他给她下药、把她关起来;想起每次看到李墨白那张越来越像“某个故人”的脸时,他心里那股莫名的别扭,却因为贪图卫家的财产而选择性忽视……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怪不得那孩子从来跟我不亲!怪不得秦震一回来就找上门!
“哈哈……哈哈哈……”
李叙远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尖锐刺耳,像是夜枭在啼哭。
“我李叙远聪明一世,最后竟然是个替死鬼!是个冤大头!我替仇人养了二十年的儿子!我还为了这孩子坐了牢!”
“秦震!卫清雅!你们这对狗男女!你们好狠的心呐!”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噗!”
一口腥甜猛地涌上喉咙。
李叙远身子一僵,竟硬生生呕出了一大口黑血,喷在了面前灰扑扑的水泥地上。
“哎哟我去!这老东西疯了吧?”
同监舍的犯人吓了一跳,纷纷往后缩,“杀猪似的叫唤半天,这就吐血了?”
“别理他,估计是受刺激太大,癫了。”
没人同情他。在这个地方,每个人都有一本烂账,谁也顾不上谁。
李叙远倒在地上,身下的稻草散发着霉味。他感觉到生命力正随着那口血快速流逝,身体越来越冷,可脑子里的火却越烧越旺。
那种被彻底愚弄、被当作小丑的羞耻感,比枪子儿还要痛上一万倍。
接下来的几天,李叙远彻底疯了。
他不再吃饭,也不再睡觉。整个人缩在墙角,一会儿对着空气喊“墨白,爸爸给你买了糖”,一会儿又咬牙切齿地骂“秦震我要杀了你”。
狱警把他送去医务室灌了几次流食,但他只要一醒过来,就开始自残,甚至试图用牙齿去咬断手腕上的动脉。
他的精神世界已经彻底崩塌了。支撑他活下去的那些“算计”、“翻盘”、“儿子”,统统都变成了最锋利的刀子,把他捅得千疮百孔。
……
三天后的一个深夜。
京市下了一场倒春寒的冷雨。
雨水顺着监狱高墙的排水管哗哗流下,阴冷潮湿的风钻进监舍的缝隙里,发出呜呜的声响。
李叙远蜷缩在那张破旧的铺盖卷里,浑身都在打摆子。
他发烧了。高烧让他神志不清,眼前的黑暗中仿佛出现了无数的人影。
有被他陷害过的老同事,有被他抛弃的杨梅,还有……年轻时的卫清雅。
那个穿着白裙子、眼神清澈的卫清雅,正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他。而在她身边,站着高大的秦震和挺拔的秦墨白。
一家三口,整整齐齐,像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我是……我是个笑话……”
李叙远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想要去抓那个幻影,却只抓到了一把冰冷的空气。
“不……我不认输……”
他喉咙里发出最后一声浑浊的咕噜声,身体猛地抽搐了几下,那只举在半空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那双浑浊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盯着天花板上的那一小块发霉的污渍,里面残留着最后的不甘和绝望。
一代“心机深沉”的投机者,就这样像只死老鼠一样,无声无息地烂在了这个阴暗的角落里。
……
第二天上午。
雨过天晴,卫家大院里的海棠花开得正好。
卫清雅正坐在窗前,手里拿着一件没做完的小衣服——那是给秦墨白缝的衬衣。虽然现在买衣服方便,但她还是想亲手给儿子做一件。
秦震坐在她对面,手里拿着报纸,手边放着一杯热茶,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妻子,眼神温柔。
“叮铃铃——”
桌上的电话响了。
秦震放下报纸,接起电话:“我是秦震。”
电话那头是赵刚,声音有些低沉:“司令,那边来消息了。昨晚半夜,李叙远在牢里没了。”
秦震握着听筒的手没有丝毫停顿,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怎么没的?”
“说是急火攻心,加上受了风寒,高烧引起的心力衰竭。法医看了,没外伤,走的时候挺惨的,眼睛都没闭上。”
“知道了。”秦震淡淡地应了一声,“按规矩办吧,不用特意通知谁了。”
挂了电话,秦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神色如常。
卫清雅停下手里的针线,抬起头看他:“怎么了?部队有事?”
秦震放下茶杯,看着妻子平静的面容,并没有隐瞒:“李叙远死了。昨晚没的。”
卫清雅捏着针的手微微一顿。
那一瞬间,秦震有些担心。毕竟是纠缠了二十年的人,哪怕是恨,也是一种强烈的情绪。
但卫清雅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
她只是愣了那么一两秒钟,眼神里既没有大仇得报的狂喜,也没有丝毫的怜悯或悲伤。
那种眼神,就像是听说路边死了一只无关紧要的野狗,或者听到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一样。
平静。
甚至可以说是……漠然。
“哦。”
卫清雅淡淡地应了一声,低下头,重新穿针引线,“知道了。”
她手里的针脚依然细密平整,连一丝颤抖都没有。
“清雅……”秦震伸手握住她的手,“你没事吧?”
卫清雅抬起头,冲他温婉一笑:“我能有什么事?这对他来说,或许也是种解脱。对墨白,更是件好事,省得以后还有烂摊子。”
她反手握住秦震的大手,目光清澈见底:“秦震,从他进监狱的那天起,这人对我来说就已经死了。现在,不过是尘埃落定罢了。”
秦震看着她,心头那一丝隐隐的担忧彻底消散了。
是啊。
真正的放下,不是恨之入骨,而是漠不关心。
那个曾经像大山一样压在卫清雅心头的噩梦,如今终于彻底消散在了阳光里,连一点灰尘都没留下。
“好。”秦震笑着捏了捏她的手,“那我让厨房中午加个菜,咱们好好吃顿饭。”
“行,墨白说想吃红烧肉,多放点糖。”
窗外,一阵微风吹过,海棠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CC读书(m.ccdushu.com)穿越70,全家都在找我这个团宠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