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血?那是轻的。”
陆铮倚着门框,掏出根烟在鼻端嗅了嗅,没点,怕呛着她。
“王处长那边电话打通了。”
“只要这批布进了咱们红星厂的地界,那就是外贸转内销试点物资。”
“手续明后天就能补齐。”
姜晓荷眼睛顿时亮了:“这么快?”
陆铮呵了一声,把烟夹在耳朵上,眼神像狼一样透着股狠劲儿:
“兵贵神速。那条老蛇既然想玩阴的,咱们就得先把墙垒严实了。”
“等他反应过来想咬人,崩碎他满嘴牙。”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远处刚冒头的日头,声音沉了几分。
“不过,真正的硬仗在后头。衣服做出来容易,想变现,还得过道鬼门关。”
“你是说,渠道?”姜晓荷脑子转得飞快。
“省城百货大楼,那是他们的地盘,是国家的柜台。”
陆铮一针见血,“没有那帮老爷的批条,咱们的衣服一件都别想摆上去。”
姜晓荷把最后一口糖水喝干,舌尖顺势舔了舔嘴角的红糖渍。
这无意的小动作,看得陆铮眸色一深。
“进不去百货大楼?”姜晓荷把搪瓷缸子递给他,冷笑一声。
“谁规定的卖衣服非得进大楼?那是老皇历了!”
“既然他们把正门堵死了,那咱们就……”
“就咋样?”陆铮嗓音有些哑,视线像钩子一样锁着她。
“咱们就去广场,去大街,去人堆里!”
姜晓荷挺直腰杆,眼里闪烁着野心的光芒。
“我要搞一场全省城都没见过的——时装表演!”
“我要让那帮坐办公室喝茶的老爷们瞪大眼看看,啥叫潮流!啥叫时尚!”
陆铮看着她这副神采飞扬的模样,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眼前的女人,比那初升的日头还扎眼,让人挪不开视线。
“成。”他低声应道,语气里满是纵容,“你想怎么闹腾都行,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
……
接下来的三天,红星厂就像上了发条的陀螺,转得飞起。
缝纫机踩出了火星子,“哒哒哒” 的声响没日没夜,连村里的狗都被吵得不叫了。
林小丫带着几个年轻姑娘熬红了眼,专门负责剪线头、钉扣子。
每一件成衣都要过三道手,哪怕多留一毫米的线头,都得打回去返工。
姜晓荷这就差住在车间了。根据现有的布料配色、改版,忙得脚不沾地。
就在一千件 “蝙蝠衫” 全部打包封箱的那个傍晚,一辆黑得发亮的红旗轿车,极其突兀地停在了红星厂的大门口。
在这满是鸡屎牛粪的乡间土路上,这辆车就像是一尊黑漆漆的棺材,透着股让人喘不过气的官威。
车门推开,下来的不是那个咋咋呼呼的刘科长。
是一个穿着深灰色中山装、头发花白的老头。
戴着金丝眼镜,手拄文明棍,看着像个大学教授,可镜片后那双眼睛,浑浊里透着精明,像条老毒蛇。
正在院里修拖拉机的陆铮一见这人,手里的重型扳手 “咣当” 一声砸在地上,溅起一蓬土。
他直起腰,浑身肌肉瞬间绷紧,那是野兽遇见天敌的本能反应。
老头站在门口,笑眯眯地扫了一圈破败的厂房,目光最后精准地钉在刚从车间出来、满脸疲惫的姜晓荷身上。
“这就是那个闹得省城不安生的姜厂长?”
老头声音温吞,慢条斯理,却带着股渗进骨子里的凉意。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呐。”
那辆红旗车头的小旗子在晚风里没精打采地耷拉着,却压得周围工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喘。
姜晓荷心里 “咯噔” 一下。
这人段位不一样。
之前的张处长是疯狗,见人就咬。
眼前这位,是笑面虎,吃人不吐骨头。
“您是?”姜晓荷拍了拍手上的布灰,不卑不亢地迎上去,身子却有意无意挡在那堆货前面。
“鄙人姓冯,省轻工局挂个副职。”
老头也不恼,掏出块雪白的手帕捂嘴咳了两声。
“听下面人汇报,说咱们红星公社出了个能人,能搞来洋机器,还能弄到紧俏布料。”
“我这把老骨头好奇,过来瞧瞧。”
轻工局副局长。
刘师傅手里的剪刀 “啪嗒” 掉在案板上,脸瞬间白了。
这是管着全省轻工业的顶头大佛,动动手指头就能碾死他们这只蚂蚁。
姜晓荷脸上堆着笑,手心却全是汗:“冯局长言重了,我们就一帮瞎折腾的农民,混口饭吃。”
“农民好啊,淳朴。”
冯局长迈着四方步进院,那锃亮的皮鞋踩在黄土地上,显得格外格格不入。他径直走到封箱的纸箱前,伸手拍了拍。
“听说,这批货用的是咱们省一纺流出来的混纺弹力布?”
这句话一出,跟炸雷似的。林小丫吓得差点叫出声,被姜晓荷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冯局长消息真灵通。”姜晓荷没否认,这时候否认就是送把柄,“不过这布是我们真金白银买的,手续虽然还没全,但也已经在王处长那备了案。”
“哎,小同志,别紧张。”冯局长摆摆手,一脸宽厚,“我不是来查投机倒把的。特殊时期,特殊对待嘛。只要为了国家建设,怎么来的不重要。”
姜晓荷没接茬。这老狐狸后面肯定有 “但是”。
果然,冯局长叹了口气:“但是啊,姜厂长,你也知道省里国营厂日子难过。”
“省一纺几千张嘴等着吃饭,这批布本来是计划内物资。”
“让你们私营小厂拿去卖大价钱,工人们有情绪,社会影响也不好。”
“那冯局长的意思是?”陆铮一步跨过来,像堵墙挡在姜晓荷身前。
他捡起那把沾着机油的扳手,在手里掂了掂,看着就硬。
冯局长扫了眼陆铮,眼皮跳了跳,很快恢复镇定:“这位是秦同志吧?一表人才。”
他转过身,“局里研究决定,为了保护红星厂不犯错误,这批成衣,由省轻工局统一收购,放省百货大楼销售。”
“当然,我们会给一笔辛苦费,按每件五块钱结算。既解决了销路,又平了省一纺的怒气,两全其美。”
五块钱!
姜晓荷气笑了。
光成本就不止三块,加上人工水电,五块钱就是打发叫花子。
而这衣服进了百货大楼挂上省优,起码卖二十五!
这哪是收购?这是摘桃子!
“要是我们不同意呢?”姜晓荷冷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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