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夫人扯着嘴角嗤笑,“你我之间,还有值得你救我的情份?”
她爱憎分明,从山南设计扣押她起,毛夫人就知道,情份结束了。
但她们连命都能豁出去了,还在意脸面和情份吗?
郭妡直勾勾看着她,懒懒道:“如今着实没有讲情份的余地,那就不讲情份,只讲利益。”
“利益?我们这家族还能否存在都犹未可知,有何利益给你?”
这回那狗太子不来了,即便心上人陷入险境也不来。
许是瞧他们山南不如奇番势力庞大,不够资格吧。
但朝廷也没放弃郭妡,派来了“常胜将军”,派来了镇南军的外孙女,他们依旧凶多吉少。
那她还有什么利益可以交换呢?
她认命般轻笑,还留着几许风度,却见郭妡摇头。
“无需如此悲观,朝廷并不知你们真实的动机,只知你们扣押我,若我承认是私怨,并带你们去长安请罪呢?”
山南想杀沈楷,自然不会到处咋呼。
对山南此举的动机,朝廷只能根据蛛丝马迹猜测。
猜测说破天都做不得真。
所以,关键就还在郭妡身上。
她承认什么,就是什么。
倘若承认她是私人恩怨,山南又主动去认罪,虽还是因为事情闹大而不能完全免罪,但就罪不至死了。
她给了毛夫人一个从未想过的方向。
莫土司、莫婷丽等亦不敢相信,到这个地步,她居然愿意给山南一条活路。
那要付出的代价,必然不会很轻。
毛夫人握拳,“所以,你想要什么?”
郭妡淡然浅笑。
“我只能保山南子民不被屠戮,保你们在西南时不殒命,并带你们去长安,给你们机会见到沈楷,去调查所谓的真相,或是做你们想做的事。却不能保你们入长安还能活着回来,我要的自然就不多。我只要你们拖住朝廷一个月,有人与你们谈判,便顾左右而言他。”
西南好,天高皇帝远,势力庞杂。
经沈楷一通搅和后,人人自危,也就没有沈楷的亲信在,朝廷要知道确切消息不容易。
而崇安长公主还有几日就将抵达川州。
既然决定动手,那一切章程都要全数敲定,火器的研发制作也要在这个月里有成果,直接将大家都武装起来。
这么长时间,带沈楷做生意,与沈楷的属官议事,去他长安周边的庄子,几乎摸清了他的底细。
例如钱在哪儿,由谁管,从哪里来。
恐怕皇帝都未确切知道,他疼爱的太子,手握近乎皇朝三年财政收入的财富,都是现钱现粮。
除此外,他的庄园和行宫,遍及两京附近所有山川。
也或许皇帝知道,却默许。
整个朝廷,但凡能接触到财物的人都在贪。
与其便宜臣子,不如便宜自己么。
至于百姓……
没人造反就是天下承平,就是百姓安居乐业。
越来越多的卖儿卖女,越来越多的流离失所,随着这些被卖的或是失去家园的人死亡,就又是天下太平的景象,多么可笑。
而且,现在还有一件紧迫的事。
那就是皇帝想杀她。
长安宫城,哪一处都在她掌控之下。
贺兰仕晖闹辞官当晚,皇帝见了十多位轻易不动用的大内高手。
是夜,这些人就拿了手令出京,直奔西南而来。
若是来救她,大可大大方方跟崇安长公主的队伍一起。
既是躲躲藏藏来西南,那就必定是别的任务。
郭妡心底发笑。
沈家人解决问题的方式都差不多。
当初沈楷夺她,伤了与裴玄止的兄弟情份,长乐县主想的就是杀她解决问题。
现在为解决沈楷和贺兰仕晖的君臣嫌隙,皇帝想的也是杀她。
而且要趁她在别人手中做人质时杀掉,可以伪装成被撕票的样子,把他自己摘出来。
手段简直如出一辙,不愧是堂兄妹。
可当初她一无所有都能活下来。
如今在她的家乡,她身旁高手如云,还有一百多亲卫。
就靠十几个人想取她的命?
郭妡指尖悠闲点着茶盖,瞧着有些愣怔的一家人。
毛夫人似乎想了很多,末了才用陈述的语气道:“你不怕我们杀了太子。”
郭妡将茶盏盖上,弯唇浅笑,并不解答。
莫土司和毛夫人早已意识到并说出口,长安守卫森严。
那么,这一家子填上性命,也不一定能割下沈楷一片衣角。
但现在这时代,人人都还有血性,本就讲究一个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她亦是有一半冲着报仇,才走到现在。
所以,只要他们想好了,不后悔。
即便她不赞同这样不顾后果的方式,但又有何不可?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抉择,每个人都有她自己的路。
她最终提醒一句,“若我是你们,绝不如此偏激,我会等一个合适的机会,或者暗中创造机会,而不是不给自己留余地的行事。”
说罢起身带人回山中别院,继续做她的人质。
路怎么走,山南还有时间再好好考虑。
而她的打算,没法和山南人说。
他们的冲动于她来说是危险因素。
将皇帝和太子拉下马,也不可能靠异族。
天朝上国的子民都自视甚高,哪怕是穷得吃不上饭的乞丐,亦不受异族嗟来之食。
是以,所有的政权变更里,只要掺入异族势力,满天下臣民就不可能会认同。
届时皇帝再昏庸,太子再荒唐,都会天然变成正义的一方。
她处心积虑博的赞誉,只需一个“勾结外族”的罪名,就将荡然无存。
山南的作用,是在一切尘埃落定后,以一股颇有影响力的势力的身份,作为前哨响应朝廷的一切政策。
并发动所有交好的部族响应,创造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稳定一方民心。
所以,她私心里并不希望毛夫人等人出事,哪怕她们之间闹了现在这一出。
别院里,父亲郭泰在拉风箱,母亲张花已经做了几个菜。
外公张在九还在和一堆侍从一块麻利洗菜。
山南每天有送饭菜来,但不好吃。
张花的手艺好,被关在这里没事做,干脆做饭。
在院里的十几人,连名义上的主仆之分都不管了,直接就在一块干活一块吃。
这一顿洗菜做饭的事,院里十几人都有份。
唯独郭妡和任长风去了土司府,于是洗碗的差事落在两人头上。
分工也是很公平了,谁也逃不掉。
没做所谓人上人之前,郭家就是这规矩。
只是从前,她一般是做菜不洗碗的那个。
郭妡蹲地上,撸起袖子就是干。
才触到水面,横地里插入一只手将她挡住。
她抬眼,就见眼前少年乌润的眼看着她,很有分寸地用手背将她掌心顶开,而非抓她的手,或是腕子。
一脸认真道:“冬日水凉,对你身体不好,我来。”
郭妡缓缓挑眉,定定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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