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中军区指挥部，张百川放下手中的笔，目光扫过桌案上摊开的济南城防图，对身旁的谢福治、陈榘和肖桦说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各部到位情况如何？”
陈榘立刻回答：“司令员，各部队均已抵达预定攻击位置。第一旅王坤部已对白马山、腊山展开试探性攻击，枪炮声很密，鬼子西线守军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了。第六旅周锡汉部也在南线千佛山方向动了手，动静不小。”
“第二旅呢？”张百川最关心主攻部队。
“钟伟报告，第二旅主力及配属的炮兵一团已秘密进入茂岭山、砚池山前沿攻击阵地，隐蔽得很好。战士们求战心切，就等总攻命令。”
谢福治接口道：“北线聂峰智第八旅报告，已在黄河铁桥以南构筑了三道阻击阵地，骑兵旅一个团前出侦察，目前尚未发现北面鬼子有大部队南下的迹象。许友、吴可华、梁初三位旅长也来电，外围据点清除行动进展顺利，津浦、胶济两线的破袭已全面展开，鬼子交通基本瘫痪。”
张百川点在济南东城区域：“好，告诉钟伟，东线是破局关键，总攻时间，定在明日凌晨五时整，炮兵一团进行三十分钟火力急袭，重点摧毁茂岭山、砚池山正面敌之明确火力点和前沿障碍物。炮火延伸后，第二旅立即发起突击，务必一举撕开缺口，”
“是，”陈榘迅速记录命令。
肖桦补充道：“政治部的同志已经下到各主攻团，战前动员都做过了，士气很高。支前民工和担架队也都部署到位。”
张百川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给各部队发报：此战关乎山东全局，望我全体指战员奋勇杀敌，解放济南，严格执行作战计划，各级指挥员坚守岗位，”
凌晨，济南东郊，茂岭山前线，夜色浓重。
第二旅旅长钟伟蹲在临时挖掘的指挥所里，借着微弱的灯光再次核对地图。副旅长王山猫着腰过来，低声道：“旅长，各团都准备好了。四团主攻茂岭山正面，五团负责砚池山侧翼，六团做第二梯队。炮兵团的家伙也都架好了，就等时间到。”
钟伟抬起手腕，借着微光看了看表，时针指向四点五十分：“立即通知下去，检查武器弹药，准备冲锋。告诉四团长，突破后不要恋战，直插东城门，”
“明白，”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五点整，
“咻——轰，轰，轰，”
刹那间，济南东郊地动山摇，山东军区炮兵一团集中了超多四十门“鲁造一式”山炮、迫击炮以及缴获的日式火炮，将密集的炮弹倾泻在鬼子东线外围阵地上。火光冲天，硝烟弥漫，鬼子的机枪工事、铁丝网在猛烈的炮火中被直接摧毁。
步话机里传来炮兵观察员急促的声音：“炮火延伸，炮火延伸，目标，敌第二道堑壕，”
“司号员，吹冲锋号，”钟伟对着电话怒吼。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激昂的冲锋号声瞬间穿透炮火的轰鸣，响彻整个东线阵地，
“同志们，冲啊，” 各级指挥员的呐喊声同时响起。
隐蔽在冲击出发阵地的第二旅战士们跃出工事，向着被炮火犁过一遍的敌军阵地发起了迅猛的突击。
“机枪掩护，”
“爆破组，上，炸掉那个暗堡，”
战场上枪声、爆炸声、喊杀声响成一片。战士们利用弹坑和地形跃进，手中的步枪、冲锋枪喷吐着火舌，手榴弹砸向残存的日军火力点。
鬼子从最初的炮击震撼中回过神来，依托残破的工事和城内炮火的支援，进行了顽抗。轻重机枪的交叉火力像毒蛇一样舔舐着进攻道路。
“旅长，四团一营被左侧山腰那个子母堡挡住了，伤亡很大，”参谋大声向钟伟报告。
钟伟抓起步话机：“喂，炮一团吗？我是钟伟，给我敲掉茂岭山左翼那个子母堡群，坐标……快，”
几分钟后，几发精准的山炮炮弹呼啸而至，直接命中了那个喷吐着火舌的堡垒，将其炸成了一堆废墟。
“干得漂亮，”王山一拍大腿：“四团，压上去，”
突破口在血与火中逐渐被撕开。
在东线打响的同时，西线第一旅、南线第六旅的佯攻也骤然加强。
白马山阵地，第一旅旅长王坤在指挥所里听着前方激烈的交火声，对着电话喊道：“一团，把动静给我再搞大点，迫击炮不要省炮弹，让鬼子以为我们这边才是主攻，”
南线千佛山，第六旅旅长周锡汉也在步话机里命令：“各团轮番进攻，保持压力，告诉战士们，我们多吸引一个鬼子，东线钟伟那边就轻松一分，”
济南城内，日军守备司令部。
电话铃响个不停：“报告，东线茂岭山、砚池山遭到八路军主力猛攻，炮火极其猛烈，前沿阵地多处被突破，”
“西线白马山方向，八路军攻击凶狠，请求战术指导，”
“南线千佛山告急，”
守备司令官，第59师团长脸色铁青，对着参谋们咆哮：“八嘎，八路军到底主攻方向在哪里？东边？西边？还是南边？为什么到处都在报告遭遇主力，”
一个参谋犹豫着说：“将军，从炮火强度和攻击力度看，东线似乎……”
“似乎什么？西线和南线的压力也很大，这可能是支那人的诡计，命令各部队，依托既设工事，坚决抵抗，援军……援军很快就会到的，”他内心其实充满了不确定和恐慌，城外交通线被严重破坏，援军何时能到，是个未知数。
鲁中军区指挥部。
张百川紧盯着地图，不断接收着各方向的战报。
“司令员，第二旅钟伟报告，已突破鬼子东线两道外围阵地，先头部队正与敌在东城门外国廓阵地激战，鬼子抵抗很顽强，城内炮火不断向外覆盖。”
“第一旅王坤报告，西线鬼子已被牢牢吸住，未见大规模调动迹象。”
“第六旅周锡汉报告，南线攻击顺利，牵制了大量敌军。”
“北线聂峰智报告，尚未发现援敌。”
谢福治看着地图上代表第二旅进展的红色箭头，说道：“东线打开得还算顺利，但攻城的关键，在于能否迅速突破城墙。”
陈榘点头：“鬼子肯定会凭借城墙负隅顽抗。我们的炮兵需要更有效地压制城头火力，为步兵爆破城墙创造条件。”
张百川沉吟片刻，对陈榘说：“命令炮兵一团，集中火力，轰击东城墙中段，特别是永固门一带，打开缺口，告诉钟伟，组织敢死队，准备爆破，同时，命令作为预备队的第七旅王晋山部，向东南方向移动，随时准备投入战斗，扩大战果，”
“是，”
命令迅速下达。东线战场，刚刚经历了一番苦战的第二旅战士们，还未来得及喘息，又面临着更加艰巨的任务——攻打高大的城墙。
城墙上的鬼子凭借垛口和工事，用密集的火力封锁着城墙下的开阔地。几次爆破尝试都因伤亡过大而失败。
“狗日的小鬼子，火力真猛，”一个营长骂了一句，缩回弹坑后。
钟伟在旅指挥所里急得直跺脚：“炮兵，我们的炮兵呢？怎么还敲不掉城头上的机枪？”
步话机里传来炮兵团长无奈的声音：“钟旅长，鬼子城墙坚固，我们的山炮直瞄射击效果不好，而且鬼子城内的炮兵在反击，我们损失了两门炮了，”
战局似乎陷入了僵持。每拖延一分钟，战士们的伤亡都在增加，而鬼子也可能获得喘息甚至增援的机会。
就在这时，一个通讯兵急匆匆跑来：“旅长，司令员急电，”
钟伟接过电报，快速浏览，脸上先是闪过一丝诧异，随即露出了狠色：“妈的，就这么干，王山，”
“到，”
“立刻挑选精干人员，组成突击队，不是从正面硬冲……”钟伟迅速传达了张百川刚刚下达的一项极其大胆和隐秘的指令。
王山听完，眼睛一亮：“明白了，我亲自去组织，”
夜色再次降临，东线战场的枪炮声稀疏了一些，但紧张的气氛丝毫未减。谁也不知道，一支小分队正利用夜暗和复杂的地形，向着城墙的薄弱点悄然摸去。济南战役最关键、也是最危险的一步棋，已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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