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所里,顾清如和古丽娜尔忙碌准备着巡诊用的物资,药箱、听诊器、登记本、几支青霉素、退烧片、碘酒棉球……她一件件清点。
“别忘了防冻膏,”古丽娜尔提醒,“牧区夜里结霜,手一碰铁就粘皮。”
“带了,在最外层口袋。”顾清如轻声答,顺手将一盒新的防冻膏放进药箱夹层,这是前几天周慧良连夜熬的,羊油加黄蜡。
赵大力走上前来,“顾医生……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这一趟巡诊要走三个牧业连和两个边防点,翻两道山梁,一圈跑下来男同志都不一定吃得消。他只能在她们出发前,笨拙地问一句,希望能为她们分担一些。
顾清如摇了摇头,笑着说:“大力,我们准备好了。有古丽娜尔在,放心。”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顾清如带着行李出发。
她的行囊很简单,几件换洗衣物,一件厚的军大衣,一床毯子,听说这趟路上要露宿野外。
院子里,古丽娜尔已经牵来了两匹马,马背上绑着药品箱和干粮袋,铁铃轻响,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
“东西都齐了?”她问。
古丽娜尔点头:“嗯,咱们得赶在中午前翻过达坂。”
另外两名民兵李强和何建国也整装待发,他们腰间都别着一支手枪。
顾清如翻身上马,缰绳一抖,马蹄踏破晨霜,一行四人缓缓驶出农场,身影渐渐融入北去的苍茫之中。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策马远去的同时,她身后这片看似平静的土地上,一场蓄谋已久、足以将赵家彻底掀翻的风暴,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
……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煤烟味,混合着食物的香气,这是赵家一天中最安宁的时刻。
一家人正围着小方桌吃早餐。
桌上没有丰盛的菜肴,只有一盘切得整整齐齐的腌萝卜,一碗玉米糊糊,还有烙得有些焦黄的粗面饼。粗面饼里夹着野菜,荠菜混着蒲公英,是昨天下工后高慧和孩子在沟边挖的。
高慧夹起一筷子腌萝卜,放进丈夫碗里,柔声说:“慢点吃,锅里还有。”
赵树勋憨厚地笑了笑,埋头大口喝起粥来。
一旁的赵胜利也正努力对付着半块饼,小腮帮子鼓鼓囊囊,像只仓鼠。
“胜利学校的事情怎么说了?”高慧询问道,一边给四岁的建设喂着糊糊,
“和王裕华主任说好了,这几天他帮着问问,应该过几天就能安排好。”
一家四口好不容易在红星农场落了脚,团聚在一起。现在在慢慢适应当中,等把胜利送去学校,建设眼瞅着也要能上学了。
然而,这份安宁,在下一秒被彻底撕碎。
“砰——!”
一声巨响,木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门板猛地撞在墙上。
胡干城带着两个民兵闯了进来,胡小军畏畏缩缩地跟在最后,低着头,不敢看赵家人的眼睛。
“赵树勋!”胡干城声音冰冷,“你涉嫌私藏反动账目,现依法对你实行隔离审查!”
赵树勋惊慌失措的站了起来:“胡主任,您怎么来了,什么账目?”
“我不知道啊,你们在说什么?”
“少废话!”一名民兵一把拧住赵树勋的胳膊,“跟我们走一趟!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高慧冲上来拦:“你们凭什么抓人?有没有上级文件?有没有场部批准?”
胡干城冷笑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在空中晃了晃, “这是保卫组签发的紧急处置令!”
“爹!”赵胜利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他看着父亲被粗暴地扭住手臂,
“别碰我爹!”他挥舞着小拳头,却被一个民兵轻易地推开。他踉跄着后退,撞倒了身后的木椅。
“胜利”高慧连忙上去扶起赵胜利。
被押着的赵树勋盯着胡干城手里的那个蓝色布包,脸色瞬间惨白,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高慧让他处理掉的账本和铜马,他想着藏起来就行,没想到竟然被人偷走送到了保卫科!
一想到里面的内容,
完了!
全完了!
赵树勋被往外拖拽着,他回头看了妻子一眼。
嘴唇翕动着,似乎想对她说什么,但最终,所有的语言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留下的最后的眼神,那眼神里有愧疚,有不甘,更有无尽的牵挂。
门再次关上,屋内只剩高慧和两个儿子。
建设才四岁,还不懂被抓走意味着什么。
他只看见哥哥哭,自己也瘪起嘴,抽抽搭搭地跟着呜咽起来。
高慧站在原地,手攥着门框,指节泛白。
她多想追出去,哪怕只是再看他一眼。
可身后的哭声拉住了她。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涌到眼眶的泪意,快步走回屋里。这个家,现在她是支柱,不能倒下。
蹲下身,一手搂住一个孩子,轻轻拍着建设的背,声音温柔却坚定:“别怕,妈在。”
她仔细检查赵胜利的后背,红了一片,是刚才被推搡撞墙留下的。好在没破皮,也没流血。
“吃完早饭,妈得去场部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胜利,你在家照顾弟弟,好吗?”
赵胜利摇摇头又点点头,“妈,我想去找顾清如姐姐……如果她肯帮我们说话,也许爸爸能早点放出来。”
高慧愣了一下,她看着儿子稚嫩的脸,忽然觉得他一夜之间长大了。她点点头,“好的,你去吧。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清如姐姐,让她帮我们拿主意。”
赵胜利用力点头,眼中燃起一丝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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