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中,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曼斯·雷德的脸色比血门废墟里的石头还要难看。
他死死地盯着托蒙德,那眼神像是要活剥了他。
“我再说一遍,我就是让他去摸一下……”
托蒙德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在曼斯那杀人般的目光中彻底没了动静。
他理亏。
这事儿办得确实有点超纲。
林恩的命令是骚扰,是拖延,是当一群烦人的苍蝇。
结果他倒好,直接把人家房子给拆了。
“现在怎么办?”
一个野人头领小心翼翼地问道,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门都开了,咱们……总不能真就这么走了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曼斯身上。
进了,是违抗军令。
不进,门都给你敞开了!
这感觉,就好像你费尽心机撬开了姑娘的房门,结果只是为了在门口对她说声晚安,什么都不干。
怎么想怎么憋屈。
曼斯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
他闭上眼,脑海中飞速地思考着。
林恩的战略核心是什么?
是牵制。
是用他们这支奇兵,将谷地的主力死死地钉在血门,为林恩在鹰巢城的行动,以及罗柏在河间地的行动创造机会。
现在,门虽然没了,但谷地的军队还在。
奈斯特·罗伊斯的大军想必也还在赶来的路上。
他们的任务,并没有因为一扇门的倒塌而结束。
“我们的任务,不是攻城。”
曼斯睁开眼,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
“是拖住谷地的军队。”
“血门没了,但人还在。”
“计划不变。”
“继续骚扰。”
“啥?”托蒙德一听,顿时又不乐意了。
“还骚扰?”
“人家大门都没了,咱们还去门口骂街?
这不纯纯有病吗?”
“这是命令。”
曼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而且,从现在开始,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后面,再敢自作主张,我就把你绑在树上,让冰霜巨人拿你当玩具。”
托蒙德脖子一缩,不敢再多嘴。
他可是亲眼见过那大家伙的“玩具”是什么下场。
……
夜幕再次降临。
血门的废墟之上,谷地士兵们点起了篝火。
他们的士气低落到了极点,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茫然与恐惧。
指挥官罗纳德骑士,正坐在一块巨石上,怔怔地望着那片被夷为平地的关隘。
一拳。
仅仅一拳。
千年荣耀就化为了齑粉。
他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对方在展现了神明般的力量后,又悄无声息地退走了。
这感觉,比直接被杀死还要难受!
就像一个壮汉,一脚踹开了你的家门,然后在你全家惊恐的注视下,只是从你桌上拿起一个苹果,擦了擦,又放了回去,然后转身离开。
侮辱性极强,他已经有画面感了。
既然对方没有发动攻击,他也不能擅离职守,该驻扎“血门”,还是要驻扎的。
“嘿!孙子们!爷爷我又来了!”
熟悉的大嗓门再次从山林中传来。
托蒙德带着一帮闲得蛋疼的野人,又开始了他们的日常任务。
然而,这一次,情况却有些不一样。
废墟后面的谷地士兵们,只是抬起头,麻木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没有愤怒的咒骂,没有紧张的戒备,甚至连举起盾牌的人都没有。
他们就那么站着,像一群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任由野人们的污言秽语从头顶飘过。
人家能有摧毁这里十次的能力,可还是玩这种恶心东西,明摆着就是逗他们玩呢。
他们现在连剑都懒得拔了。
“操!”
托蒙德骂了一句。
他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打架的乐趣在哪?
就在于你一拳我一脚,你骂我一句我捅你一刀。
现在对面直接躺平了,任你输出,这还怎么玩?
“喂!你们是死了吗?给点反应啊!”
托蒙德不信邪,捡起一块石头扔了过去。
石头“啪”的一声砸在一个士兵的头盔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士兵晃了晃脑袋,揉了揉脖子,然后……继续看着篝火发呆。
托蒙德:“……”
他身后的野人们也面面相觑。
这活儿,没法干了。
这感觉,比跟守夜人那帮没卵蛋的家伙对骂还无聊。
接下来,画风变得越来越诡异。
野人们准时上班,对着废墟输出。
谷地士兵们每天晚上准时围观,眼神里充满了“你看我理你吗”的淡定。
渐渐地,野人们也觉得没意思了。
骂声变成了聊天。
“喂,对面的,你们晚饭吃的啥?”
“黑面包和咸肉汤,你呢?”
“烤鹿腿!香得很!”
到了第三天,托蒙德实在是受不了了。
他看着对面一个士兵正拿着水袋喝水,自己也渴得不行。
他壮着胆子,从林子里走了出来,一步步靠近那片废墟。
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
谷地士兵握紧了手中的长矛,野人们也按住了腰间的战斧。
托蒙德停在废墟前,指了指那个士兵手里的水袋,又指了指自己的嘴。
那个士兵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指挥官罗纳德。
罗纳德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那士兵解下水袋,用力地朝着托蒙德扔了过去。
托蒙德一把接住,拔开塞子,闻了闻,确认没毒,然后仰头就灌。
冰凉的清水滑过喉咙,他舒爽地打了个嗝。
“谢了,兄弟!”
这句发自肺腑的感谢,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
隔阂,在这一刻被打破了。
没人愿意为了统治者的战争埋单。
所有人都只是想活下去的普通人而已。
一个野人从怀里掏出一块烤得焦香的肉干,扔了过去。
一个谷地士兵犹豫了一下,也解下了腰间的一把小刀,作为交换。
很快,废墟的两边,就变成了一个临时的交易市场。
野人们用北境的特产,交换着南方精致的小玩意儿。
气氛变得前所未有的和谐。
甚至有几个胆子大的,已经勾肩搭背,隔着废墟聊起了各自家乡的婆娘。
曼斯·雷德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他知道,机会来了。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独自一人,朝着废墟走了过去。
“我是他们的首领,曼斯·雷德。”
他看着那位同样走上前的谷地指挥官,罗纳德骑士。
“我想,我们可以谈谈。”
罗纳德看着眼前这个气质儒雅,完全不像野人的男人,点了点头。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这是罗纳德最想问的问题。
“我们?”
曼斯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自嘲。
“我们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他没有直接说教,而是反问道。
“骑士大人,你不好奇吗?”
“为什么我们要在长城外面。”
“为什么我们要放弃家园,拖家带口地南下?”
“为什么我们明明拥有能一拳摧毁血门的力量,却只是在这里陪你们聊天?”
每一个问题,都敲在罗纳德的心上。
是啊,为什么?
“因为,真正的敌人,不是我们。”
曼斯的声音变得低沉。
“是长夜,是异鬼,是那足以吞噬整个维斯特洛的寒冬。”
“我们的王,林恩,他是在为整个维斯特洛而战。”
“可你们呢?”
曼斯的目光变得锐利。
“你们的莱莎,她又在做什么?”
“她毒杀自己的丈夫,也就是琼恩·艾林首相。”
“她嫁祸给兰尼斯特,试图挑起五王之战,让整个大陆血流成河。”
“她甚至在林恩大人北上准备抗击异鬼,为所有人争取生机的时候,在背后捅刀子!”
“她要切断北境的所有补给线,不光要让我们独自面对死人,还要把我们活活饿死在冰天雪地之中。”
“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她那可笑的权欲,和对一个根本不爱她的男人的病态迷恋!”
罗纳德的脸色变得煞白。
虽然他已经从林恩在鹰巢城的操作中猜到了一些。
但当这些话从“敌人”的口中说出,那种冲击力依旧让他难以承受。
“你们……有什么证据?”他艰难地问道。
“证据?”曼斯笑了。
他指了指那片废墟。
“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如果我们的王,如果是一个残暴的征服者,你们现在已经是一具具冰冷的尸体了。”
“哪轮得到现在大家能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聊天喝酒?”
“林恩完全可以命令冰霜巨人,将你们连同整个山谷一起踏平。”
“然后用龙焰灼烧鹰巢城,让你们的家园变为人间炼狱。”
“可他没有。”
“他只是在给你们警告,也是在给你们一个最后的机会。”
“他想用最小的代价,结束这场由莱莎发动的不该发生,也本就不正义的战争。”
“这,就是我们王的仁慈。”
“骑士大人,现在你告诉我,谁,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罗纳德彻底沉默了。
是啊,如果他们有林恩这种碾压性的力量,早就放飞自我了。
可林恩却没有这么做。
他身后的谷地士兵们,也都听到了这番话。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震惊、愤怒,以及一种……恍然大悟的羞愧。
他们一直以为自己是在为荣耀而战。
可听完曼斯说出莱莎和培提尔的勾当之后,他们全明白了。
自己只是一个疯女人阴谋下的棋子。
一把刺向真正英雄的屠刀!
而那位被他们视作敌人的王,却在拥有绝对优势的情况下,选择了最仁慈的方式。
不杀之恩。
这四个字,沉甸甸地压在了每一个谷地士兵的心头。
他们看向对面那些野人的眼神,不再有敌意,反而多了一丝敬意和感激。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从山道后方飞驰而来,神色慌张。
“罗纳德大人!”
“奈斯特·罗伊斯爵士的大军……已经到山口了!”
什么?!
罗纳德的心猛地一沉。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向曼斯·雷德。
曼斯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云淡风轻的笑容,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一切。
奈斯特·罗伊斯来了。
这位谷地最顽固,也最忠诚于艾林家族的老将,他会相信这一切吗?
一场新的冲突,似乎一触即发。
罗纳德握着剑柄的手,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该怎么选?
是继续执行莱莎的命令,与这些“敌人”为敌?
还是……追随自己内心的正义,站在这位仁慈的林恩伯爵这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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