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之内,落针可闻。
张三那一声声泣血的哀求,像一柄柄沉重的攻城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先前那些还在高谈阔论、唾沫横飞的酒客们,此刻一个个噤若寒蝉,端着酒碗的手都在微微发抖,惊恐地看着这骇人的一幕。
焰灵姬也收起了那副慵懒的媚态,她缓缓放下玉筷,那双总是流转着勾魂夺魄波光的狐狸眼,此刻冷得像淬了冰的刀子,不带一丝温度。
沈天君没有说话。
他只是伸出手,在那条因用力而青筋毕露、沾满了灰尘与泪痕的粗壮手臂上,轻轻拍了拍。
而后,他弯下腰,用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将这个七尺高的铁血汉子,从冰凉的地面上搀扶了起来。
“站起来说话。”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瞬间抚平了张三心中那狂乱的恐惧,让他找到了主心骨。
张三胡乱地用袖子抹了一把脸,站直了身体,可那双布满血丝的通红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沈天君,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生怕他下一秒就会消失。
“岛上,现在是什么情况?”沈天君问道。
“很不乐观,快要……快要守不住了!”张三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带着压抑不住的哭腔,“四爷、龙家的大小姐和二小姐……他们都身负重伤!那些扶桑的倭寇悍不畏死,天照神宫的余孽招数诡异,最可怕的,是凋零神教的那些祭司!”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度恐怖的画面,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他们会一种妖术,能散播灰色的雾气。我们的兄弟……我最好的兄弟阿牛,他吸入了那雾气,上一刻还在跟我说要回家娶媳妇,下一刻,他就红着眼睛,笑着,一刀砍向了自己的亲弟弟……他一边砍,一边笑啊!侯爷!”
“你怎么知道他们想开门?”
“我亲耳听到的!”张三咬牙切齿,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我奉命潜伏侦查,听到一个凋零神教的红衣主教跟扶桑国的大名说,只要用足够多的强者鲜血和灵魂献祭,就能污染归墟之门,强行打开通往‘神域’的通道,迎接他们的神主降临!”
神域……神主……
沈天君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冰冷刺骨的幽光。
这些线索,与他在北境狼神谷得到的信息,严丝合缝地对上了。
“你又是怎么出来的?”
“海岛西面就是我大炎海岸,那些贼寇不敢明目张胆地将迷雾布满整片海域,只是封锁了关键航道!我张三生在东海,长在东海,闭着眼都能找到回家的路!”张三的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悲怆与敬佩,“是四爷和岛上所有兄弟,拼死为我杀出了一条血路,让我回来求援!”
沈天君沉默了。
他缓缓端起桌上那杯自己带来的、未曾动过的烈酒,仰头,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如同一条火线,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却丝毫压不住他胸中那股几欲焚天的滔天杀意。
“好一个凋零神教。”
他重重放下酒杯,酒杯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沉闷的“砰”响。他转身,冰冷的目光落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躬着身子,连大气都不敢喘的龙景辉身上。
龙景辉被他看得浑身一哆嗦,灵魂都在颤栗,差点又一次跪了下去。
“龙大人。”
“罪臣在!”
“望海城乃东境第一军港,常年备战,兵船几何?士卒几许?”沈天君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酒楼,也清晰地烙印在龙景辉的脑海里。
“回侯爷!在港战船一百一十艘,其中三层楼船十二艘!水师三千,城防军五千,皆是百战精锐!”
“很好。”沈天君颔首,随即下令。
“望海城所有能出海的船,所有能打仗的人。”
“一刻钟内,码头集合。”
没有解释,没有商量,只有一句平静到极点,却又霸道到极点的不容置喙的命令。
龙景辉先是一愣,随即像是被注入了强心剂,整个人瞬间活了过来。他那张写满惊惧与屈辱的脸上,竟迸发出一股狂热的潮红,那是压抑已久的怒火在找到宣泄口后,扭曲的兴奋!
“是!侯爷!”
他猛地直起腰,对着沈天君行了一个无比标准的军礼,而后转身,像一头出笼的疯牛般冲下楼去。
很快,整个望海城都听到了他那嘶哑却中气十足的咆哮。
“冠军侯有令!全城戒严!所有船只即刻备航!所有守备军、城防卫,一刻钟内,码头集合!违令者,斩!”
“所有在港的水手、镖师、佣兵,愿随冠军侯出征,荡平倭寇者,赏银百两,战功加倍!”
一时间,整座繁华的港口城市,像是被投入了一块巨石的平静湖面,瞬间沸腾!
急促的铜锣声响彻大街小巷。
一队队身穿甲胄的士兵,从军营里蜂拥而出,铁靴叩击石板路的声音,汇成一股势不可挡的钢铁洪流。
酒楼、商铺、民居里,无数人探出头来,脸上写满了震惊与茫然。
酒楼里的食客们面面相觑,一个外地来的富商颤声问店小二:“这……这是要打仗了?冠军侯……是哪位大人?”
店小二激动得满脸通红,一把将肩上的抹布甩开,吼道:“还能是哪位?就是那位在北境杀得蛮族三十万大军人头滚滚,逼得北境王自刎谢罪的,我大炎的军神,沈天君侯爷!”
“轰!”
人群炸开了锅。
所有的疑虑都在听到“沈天君”这三个字时,化作了无与伦比的狂热与自信。
这是大炎的军神!是那个凭一己之力,扭转北境战局的男人!
他来了!
酒楼里,焰灵姬优雅地夹起最后一块鲜嫩的鱼肉,塞进嘴里,满足地眯了眯眼。
“吃饱了,才有力气杀人。”
她站起身,走到沈天君身边,那张魅惑众生的脸上,带着一丝嗜血的笑意。
沈天君没理她,只是看着窗外那副因他一句话而变得混乱却又充满力量的景象,神情平静。
他转头,对已经看傻了的张三说道:“走吧,带我去最好的船。”
“啊?哦!是!侯爷!”
张三如梦初醒,连忙在前面带路。
三人走出酒楼,汇入那片混乱而有序的人潮之中。
没有人敢阻拦他们的去路,所有士兵和百姓,在看到他们时,都会下意识地让开一条通道,目光中充满了敬畏、崇拜与狂热。
码头上,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但在龙景辉的嘶吼与鞭策下,一艘艘海船正被飞快地解开缆绳,升起船帆。
最大,最雄伟的一艘三层楼船,已经被清空了出来,甲板上站满了全副武装的精锐士兵,肃杀之气冲天。
沈天君踏上舷梯,走上船头。
他负手而立,玄色的衣袍在咸腥的海风中猎猎作响。
焰灵姬站在他身后,像一团跳动的火焰,妖异而危险。
张三则跑去船舵的位置,亲自掌舵,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一刻钟,分秒不差。
当城头的更鼓敲响时,龙景辉连滚带爬地跑上楼船,跪倒在沈天君面前。
“启禀侯爷!望海城三千水师,五千城防军,以及自愿出征的江湖义士一千二百三十七人,大小船只一百零八艘,全部集结完毕!请侯爷示下!”
沈天君的目光,越过他的头顶,望向那遥远的、被一层不祥的灰色雾气笼罩的东方海平面。
他的眼神,冷得像北境万年不化的寒冰。
“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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